那些被困在房间里的同事们，被一个又一个的炸弹吞没。

迷宫只有低低的啜泣声，以及些许呢喃。

有气若游丝地疑惑着：“不对啊，我明明不是这样选的啊……”却被当成虚伪的辩解，招来旁的冷笑。

张家驹没有笑。他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震颤着不断拼回理智。下一秒，他突然睁大了眼睛，恍然明白了什么。

“我们被骗了！”

他发出了怒吼。

所有茫然地看着他。

监控屏前。

红面具静静看着张家驹在跟其他警察说着什么。静静看着那些失落抑郁的警察们，在张家驹的解释声中，渐渐站直了身体，握紧了枪把，脸上充满愤怒。

“一旦愤怒起来，视野就会变得狭小。”红面具收起蝴蝶刀，伸了伸懒腰，“想要打断警察的骨，毁了基层的信任还不够，还得毁掉他们最得意的招牌。是时候了。”

看着作为领袖带领大家重新振作的张家驹，红面具对周围跃跃欲试的伙伴们说：“火候够了。可以去玩了。”

面具匪徒们欢呼一声，拿起了枪。

迷宫里。

张家驹刚跟同事们解释完刚才那场游戏的“黑幕”，一帮子怀揣着满腔的怒火，无从发泄。

这时，广播再次响起声音，这次不是机械音，而是匪徒戏谑的原声：【各位警官，游戏玩得很开心！作为回报，这个地方就留给你们慢慢收尸。希望以后再见面的时候，还能一起玩游戏。哈哈哈哈！】

广播刚一关闭，迷宫的某个角落，便传来了一串奔跑的脚步声，以及那一句句欢快的“再见啦警官！”“下次再见！咻~（哨声）”。

这些话宛如一盆又一盆的汽油，让警察们心里燃起熊熊烈火。

“这帮狗娘养的要跑！”

“老子要弄死他们！”

警察们紧了紧手里的枪，打算循声追去。

张家驹也不例外。

“不能追！”然而他的搭档年轻警察拦住了大家。年轻警察讷讷道：“家驹哥，按照规定，这时候我们要等支援……”

然而在场的，没一个打算听菜鸟新的话。

别说是那些从各地方调来的警察了，就连他们总局的，都只是冷笑地看着他。被卑鄙的匪徒耍了一通，失去了一半的弟兄，谁也做不到安安稳稳目送罪魁祸首笑嘻嘻地离开。

张家驹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他听着远处匪徒们猖狂的笑声，再看着屏幕里被炸得一片狼藉的房间，他顿时甩开了犹豫，说：“我是现场指挥。”

现场指挥有临时决定的权力。

这是在影片的开端，观众就知道的。

那时张家驹临时做出决断，在支援赶到之前先行开枪，救了。

但现在观众们坐拥上帝视角，知道面具团伙不是什么小角色，而且还做了充分准备，让警察的每一个决策，都在计划之内。张家驹多半要遭。

观众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家驹带着队伍，在迷宫里追捕大呼小叫的面具团伙。

面具匪徒感受到了身后的追击，一个个哭爹喊娘，就差没跪地求饶。然而这种姿态更是让警察们怒火中烧，怎么会被这样的杂碎戏弄。

宛如刀子切般，他们每次从路闪过，都能引走两三个愤怒的警察。

等所剩无几的警察们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原本畜无害的迷宫走廊，突然多出了很多机关。有的是将队伍阻隔的门锁；有的出扰视线的烟雾；有的是移动的墙壁突然出现缺，伸出手将落单的抓走。

最后的队伍，也变得支离碎。

张家驹从烟雾里跑出来，喊他的年轻搭档，没有回应，喊其他的同事，也没回答。

整个迷宫安安静静，只剩他一个了。

张家驹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出，等他终于走出迷宫，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几乎握不住枪。

这是一个废弃的工厂该有的样子，广阔的空地空无一物，周围是灰扑扑的斑驳水泥墙面，两边是铁锈斑斑的楼梯可通往上一层。看着画面，恍若能闻到尘土混杂铁锈的腥气。

阳光透过狭小的窗，吝啬地照进来，驱散些许冷。

隔着阳光，张家驹看到楼层的边缘，跪着十几个神志不清的警察。

那是在迷宫接连消失的同事们。

他们有的神志不清，在无意义地呢喃着什么；有的瑟瑟发抖，低声啜泣，哀求匪徒能放过他；有的嘴角挂着血，摇摇欲坠，陷了昏迷；有的恍惚间看到了张家驹，气若游丝地发出求救。

他们跪倒成一排。仿佛一群等待行刑的囚犯。

张家驹茫然地往前走着，眼神碎，几乎快失去面对现实的力量。他搞不懂，只是这么一会儿，事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局面——一半的队伍被炸死，另一半的队伍被活捉成了质。他不懂。

“终于见到你了，张神探。”

红面具从楼梯出现，轻快自如地跟张家驹打了个招呼。浑然没有匪徒出现在警察面前时该有的收敛和忌惮。

张家驹瞬间收起所有的哀伤和脆弱，一个百折不挠的老警察从不允许向敌展示软弱。他用枪牢牢指着红面具：“投降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红面具从楼梯走到下来，无视被枪杀的危险。“把枪放下。”他用食指点了点地，命令道。

张家驹知道这种况下放下枪，和自动把命送到匪徒手上没什么区别。因此手里那支枪没有移动一分一毫。

红面具似乎很欣赏张家驹的倔强，于是他笑着朝楼上挥了挥手。

一个面具同伙先是怪模怪样地敬了个礼，然后踏着正步，走到了跪倒着的警察身后，用枪对准了其中一个的后脑勺。

张家驹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刚准备说什么。

“砰！”

面具匪徒急不可耐地开了枪。

随着子弹的跳动，一团东西从被行刑警察的脑前挥洒而出。

吴砚记得大哥跟他说过，早期国家对死刑犯执行枪决，近距离开枪，子弹从后脑进，前脑出，能把半个脑袋崩掉。由于这个过程过于血腥，不道，后来才改用其他手段行刑，比如注。

尽管电影为了艺术削减了真实，但看着银幕上脑壳完好的尸体，吴砚依旧为匪徒的残忍而感到愤怒。

尸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面容的悲伤被永远定格。面具匪徒将它一踢，尸体便毫无尊严地砸在了七八米低的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

也砸在了张家驹的心里。

张家驹那双稳稳当当持枪的手，不禁抖了一抖。

红面具目光如炬，看到了这个细节，然后好整以暇地张家驹说：“你已经害死了一个质。给你三秒钟，不放下枪，你会害死下一个。三……”

明明是被匪徒残忍杀死，却说成被他害死，张家驹死死瞪着红面具，目眦欲裂。他手里的枪瞄着红面具，只要他想，这个距离就能杀红面具。但是……但是……

张家驹看了一眼楼上那些等待他去救援的同伴。

“二……”红面具缓缓抬起手。

张家驹咬了咬牙，收起枪，“好！”他大声盖过红面具倒数的声音，“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