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收拢住了军心，却并没有改变境遇。

家书阻绝之后很短的时间里，补给，军饷，一切对于一支军队该有的东西，没了。

但数万儿郎，自那天之后，再无一个逃兵。

除了每依然持长枪练之外，军士们脱下甲胄，化身为农夫，化身为牧民，化身为铁匠，化身为商。

袍泽们一起补城墙，垦田地，牧马羊，炼铁器，甚至铸造大唐形制的铜币，用以跟胡商流通互市。

所有的外来都在劝说着附近的们——逃吧，这飞地长久不了了。

每每听到这样的论调，附近的大唐商都会看看远处的雄关和手中的铜币，发出一声嗤笑：呔！狗鼠辈。

这话老子听了十来年，耳朵都已磨出老茧！

长不了？

你看那雄关中的白发老兵可曾有一面露戚戚？

你拿这铜钱进关，看能不能吃得饱，住得暖？

飞地又如何？

便是飞地，也依然是我大唐之地！

即是我大唐之地，某...为何要逃？

再之后…..是千军万马的战阵。

长枪陌刀大阵随着充斥着杀意的战鼓声奋勇向前……身边相依相伴，非亲非故却早已亲过兄父的袍泽，在箭雨中一个个倒下，一个个消逝在赤红的狂沙之中。

又是不知道多少个岁月过去......

将军百战死，烈士已暮年。

有的已经提不动陌刀大枪，有的已直不起腰身披不得铁甲。

是哪年来着？

远来的商说，远在天边一般的皇帝下了谕，给所有军士七转军功，满城白发兵俱是将校。

这道没有一粒粮一文饷的空封赏，倒是给“将校们”开几年的玩笑用以自娱——吾皇陛下，可否用这七级的军功换几个我大唐壮儿郎过来换防啊？

老夫也好回家探探我关中故乡，老屋里那婆娘是否跟野男跑了。房后那几分薄田，是否已被无赖给霸去？

笑话是这么说。

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像胡杨一样扎在这里，立在这里，已经成了一种执念。

身边有袍泽的地方，就算是家吧？

对。

是家。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十几个白发苍苍的残兵，手持满是鲜血的长枪，将后背给袍泽弟兄，面对如沙一般飞驰而来的敌寇，发出的最后一声怒吼；

犯我家国者……

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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