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天德军各部依次离开了善阳关。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邵树德有些不舍地看着这座设施完备的军堡，又特么地要扎营拔营了。还有数不尽的夜间值守、巡逻，总之是别想睡个囫囵觉了。

大军出动，当然是有个先后次序的。丰州军数百先行，作为前锋，然后是天德军主力，最后是西城兵马及辎重部队。全军五千余，气氛肃然，杀气腾腾，直朝二百里外的朔州城而去。

丘维道跟着中军出发。他仍然穿着那件大红色的櫜鞬服，刀、弓齐备，但未着甲。对他这身装束，邵树德总有一种不真实感：太监舞刀弄枪的，还会箭，这真的颠覆了以往的认知，无良影视剧害啊！

因为斥候发现了敌军在附近活动的原因，大军出行时比较谨慎，很多平时放在车驾上的武器也都取下来随身携带，比如邵树德就将三十枝箭带满了，亲兵三郎还为他额外背了三十枝特制箭矢，供他挑选使用。不过长枪仍然没有带，他本使用的两米多的小枪还好，普通士卒装备的丈四大枪，扛着行军走路，那画面太美，也太累。

邵树德穿越前不太清楚这些事，在从军后，了解了很多基本的知识。行军状态的部队，骤然遭到攻击，是最容易崩溃的。因为此时长枪放在车驾上，有铁甲的锐士劲卒也未必着甲，因为太耗体力，旗鼓之类的也收了起来，一旦遭到突袭，队列不整，器械不全，指挥不灵，不败就有鬼了。

为了避免这种况，就必须广布斥候，把他们散出去很远。天德军有一个叫田星的游奕使，十将衔，手底下除五百名骑兵外，还有数十名骁勇果决、骑术上佳并熟悉山川地理的斥候，旦夕间在大军左右十余里外替巡视。西城也有二十来个斥候，邵树德以前和他们接触过，个个吊得不行，主要任务就是侦察敌、捕捉俘虏。

斥候之间的战斗血腥而残忍。他们都是野外生存、追踪达，格斗厮杀的本事也是个顶个的，经常在刻意寻找对方斥候的踪迹，然后上演一幕幕血腥的捕俘与反捕俘的战斗，故斥候的伤亡率一般来说也高得令发指。

一方的斥候被压制乃至遭遇重大损失，那么大军主将接收到的外界讯息就会变少，甚至被给出的错误信息误导。后世明末那会，明军斥候被出身山老林的真猎大肆捕杀，战场对鞑子单向透明，这仗就没法打了。

天德军的斥候主要来自境内的汉化突厥、回鹘。他们从太宗时期就被安置在丰州，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些杂胡部族，进体制（当兵）的基本都汉化了，穿汉服饰，说汉话，甚至连名字都是汉名了。没进体制的，部分还保留着部落生活方式，招募斥候，经常就找这些，价比高。

像隔壁正在闹事的沙陀，其实早年间就有大量壮被选河东镇兵。比如范希朝就曾选1200沙陀军，驻扎在晋阳。这些进了体制当兵吃粮的沙陀，据李德裕讲，“至循良，于狎熟”，基本和汉无异了。邵树德刻怀疑，丰州很多有汉姓汉名的，其实都是汉化藩，不过他们可能自己都搞不清楚祖上的血统了，而今只能看其认同哪个，就是什么。

天德军的斥候水平还是不错的，毕竟常年和党项、回鹘手，三一组散布出去，还是可以及时发现敌的，昨晚传回消息的就是他们，甚至还抓回了一个敌军斥候俘虏，端地厉害无比。

不过敌那千余骑兵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斥候们已经报告，他们经常派出数十骑一的马，挤压天德军斥候的活动空间，进而围捕、剿杀，目的就是让天德军变成瞎子，失去战场主动权。游奕使田星不得不在奏请都郝振威后，从辅兵里募集了数百会骑马的蕃兵，让他们带齐装具、武器和三粮，随他一起出征，将敌军骑兵驱逐乃至反推回去。

事发展到这个地步，再没可以假装敌不存在。薛志勤统领朔州兵马，护卫李国昌父子侧翼，自然不敢怠慢。云州那边正被赫连铎、契芯璋部一万多兵马围攻，有很强的回援压力，薛志勤此素称勇武，打仗风格便是猛冲猛打，一战定胜负。既守朔州，闻天德军至，自然有很强的快速击败之然后回援云州的冲动。

当然这是天德军上下结合当前战场形势分析出的薛志勤的心理状态，事实如何还很难说。万一家的任务就只有防御朔州呢？

八月二十，经历了三天血腥的剿杀斥候的战斗后，双方骑兵损失都很大，因此后两天较为平静。游奕使田星没再像之前那样，每天臭着个脸，手下也没几个挂彩的，况好转了很多。

这一天，天德军主力行到了一个叫衰岭的地方。中陵水在此拐了个弯，形成了一块土壤肥沃的微型三角洲。三角洲上有个村子，大概有百余户家，除了少数几家外，基本都姓康，以种地为主，兼且放牧一些牛羊马匹。不算很富裕，但吃饱穿暖似乎还是可以的——河东已经很多年没遭受大规模的兵火了，民间生活确实比丰州强太多。

“康氏，昭武九姓的胡，应该是元和年间迁居过来的。”宋乐悄悄靠近了邵树德，低声说道：“被沙陀部吞并后，现在都是沙陀了。”

“沙陀？”看着那些扎着发髻，穿着汉服，着汉话的百姓，邵树德怎么也无法将他们与沙陀联系起来。

“高鼻目虬髯，假沙陀而已！”卢怀忠吐出了嘴里的一根茎，不屑道。

“卢火长所言不差，昭武九姓之胡，国朝初年便世居灵夏、代北，比沙陀来得早多了。惜无得力之才，渐渐让沙陀压过一，慢慢吞并了。河东士民多讥笑其为‘假沙陀’，沙陀三部里最得势的朱邪部亦颇轻视之。”宋乐笑着介绍道。

沙陀部，因为首领一直是朱邪氏，所以也被称为朱邪部。与萨葛、安庆这两个夹杂了大量昭武九姓胡的部族相比，朱邪部比较“真”，族也一直以朱邪氏的元从后裔自居。举个例子，后唐年间，贵为藩镇节帅的沙陀康福在府上设公务宴，招待来宾。其中有一位姓骆的小官，康福在听说他祖先是跟随后唐懿祖（朱邪执宜）从西域金山府来的后，肃然起敬，立刻对左右道：“骆评事官则卑，门族甚高，真沙陀也。”闻者窃笑不已。

这个“窃笑”的自然是在座的汉了，在他们眼中，无论真沙陀还是假沙陀，都谈不上“门族甚高”。不过昭武九姓胡出身的“假沙陀”康福，就对真沙陀有种毫不隐藏的羡慕，或者说是自卑感，可见真假沙陀之间的隔阂还是很的。

沙陀三部落，朱邪与萨葛、安庆之间，终究不太一样！

邵树德仔细观察，发现这些已经完全汉化的沙陀百姓，确实有些不太一样。至少，他就从中看到几个长得还不错的“洋马”。身材高挑、健美，充满着一青春的活力，长相与后世白有七八分相似，就是身上穿着汉服饰，整体画风比较违和。

“注意下这些沙陀，勿使其对监军不利。”邵树德咽了唾沫，转身吩咐了一声，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遵命！”当值的卢怀忠行了个军礼，应道。

“不要过分折辱百姓。我等乃朝廷王师，取了食水，就把他们赶到一边去吧，休要做李国昌那等贼子行径。”许是不放心，邵树德又吩咐道。

“队就是心善，在世里可不成。我听闻有些贼军，给新卒杀练胆，还吃……”卢怀忠嘟囔了两句，见邵树德脸色不好，连忙闭上了嘴，一溜小跑着闪忙活去了。

“老卢就是怪话多，其实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