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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山从没想过一个满银丝的老教授居然会说这种小孩子才会说的话,噗嗤一下,差点笑了出来。
“嗯?你不相信?”景教授看这表,觉得有些好笑。
向山点:“您那个时候还在读书?”
“大学都读完了,留校了。”景教授用薯条搅了搅番茄酱。
“我父母也不喜欢我玩游戏,但是我只要用自己的薪水买,他们就不会说什么。”
“时代不同啊。你们这个时代,玩游戏也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景宏图一边兴味阑珊的吃着薯条,一边说道:“那个时候我要写科幻的话,就是有政治上的错误。”
“唔……”向山挠:“科幻也没必要净写那些尖锐的……”
景教授摇:“那个时候啊,‘写科幻’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我记得我的第一篇吧,写了几页
稿纸,就被我的父亲烧了。”
向山点了点:“我好像听说过……”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看向景教授,道:“您这种家庭,也是得小心……”
“这什么话。”景宏图皱了皱眉,有点不高兴:“向山啊,你不会觉得我就这么妥协了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向山还能怎么样呢?他摇摇,道:“不是不是。”
“我父亲跟我说,他要怎么出去见?我的哥哥怎么办?我当时就跟他说,如果他无法接受,那么我可以给他写一个断绝关系的声明。”
向山倒抽一凉气:“这……”
“我又不单只是为这一件事。”景宏图握着薯条的手摆了摆,甩下一滴番茄酱来,在盘子上溅出一团红色:“其实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想这么了。小时候看《激流三部曲》的时候,我都特别感同身受——我还以为自己生活在旧社会的大家庭里呢!我早就想那那些个大家长做个分割了。”
由于失去了“搜索引擎”这个外置思考回路,所以向山花了几秒回忆《激流三部曲》这些高中语文知识。他大概记得,这是金写的,某个封建大家庭走向没落的。
“能想象您的童年。”
景宏图叹气:“只可惜啊,我的母亲当时就抱着我哭,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冷酷无。她是一个很传统的劳动
,好像根本不在乎那些道理一样。她只在乎‘一家
要团团圆圆’——除此之外别无他求!典型的小农思想。”
“您还没妥协?那您后来怎么放弃这条路了?”向山有些奇怪。听景教授的气,他对自己母亲的行为缺乏赞同。
“不,我母亲就把我劝下来了。”景宏图摇摇:“我可以说她带有过去的小农思想。但是她到底还是我的母亲。她只有那么点要求,我怎么能不满足她呢?”
“91年,世界科幻协会在蓉城举办年会。当时我还不死心,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去了。但回来之后,我父亲跟我说,和那些不明不白的境外士搞笔会,那是在世界范围内丢
。”
“这还真是……”向山点了点:“毕竟那个时代吧……”
景宏图摇摇:“现在也未必好到哪儿去啊……”说到这儿,老
侧
看向窗外:“不过现在,说不定事
就不一样了。”
向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如今已经夜,那白色的“帐篷”隐
夜幕之中,但依稀能够看到
廓。
“一艘外星旅行者号啊……”向山道:“如果它里面有能够让类走出困境的技术……”
“不,不需要。”景宏图含笑:“它出现在这里就够了。光是这个事实,就能够给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带来变化了。”
向山点了点:“嗯,您今天上午说的,我们的下一代看待宇宙的方式,或许会和我们截然不同……说得太好了。现在,‘外星
’这个概念对咱们来说,好像是一个易于想象的东西了。”
“对,就是这个。”景宏图点了点:“到底是个科幻作家。你这就提出了一个很好的社会学题目——当‘外星
’成为一个有具体概念的东西时,
类社会会怎么样发展呢?要知道,‘奧贡’出现的这个事实,就是对
类共同想象的一个改造啊。”
“共同想象?”
“这是一个类学的概念。”景宏图说道:“咱们
类啊,有一个了不起的能力,就叫‘共同想象’。一个
可以虚构一个不存在的概念,并将它传达给另一个
。然后,
类的群体就可以通过语言,共同想象一个虚构的概念——比如说宗教,比如说神。”
“再举个直观一点的例子。大地之上本来不存在‘国境线’这种东西的。但是呢,每一个都觉得‘国境线’这种东西应该存在。于是,对于
类来说,国境线就真的存在了。只不过动物还是可以随意的穿梭于国境之间——因为对它们来说,国境线是不存在的。它们看不到
类想象出来的东西。”
向山点了点。
“而光是‘外星这个概念触手可及’,我觉得就可以带来二十年的和平啦。”
向山挠挠:“景老师,您说得这有点玄乎啊……”
“怎么?”
“咱们总得讲点唯物主义吧。”向山道:“经济基础才能决定上层建筑不是。如果咱们不把里面的技术拆解出来,它对类社会的影响再怎么也是有限的吧?”
“向山啊,你这就属于典型的教条主义。除了考试,没怎么学过这方面的内容吧?”景宏图摇了摇。
向山怪不好意思的:“班门弄斧了。我就以工科生,这方面不能跟你们这些文科的大佬比啊……”
景宏图叹了气:“专心本专业的学术是好事。但是其他专业的知识,起码也要涉猎一二。我认为,这样有助于对世界的整体形成一个诗
的认识……”
“噗……”向山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景老师……那个,我虽然写点,但我不是诗啊。”
“这个‘诗’不是
常语境里那种‘诗
的兴致’或者‘写诗的兴致’,而是一种‘
智慧’之外的思考方式。”景宏图倒是很有耐
:“这种‘诗
的认识’,对你的研究、工作未必有用,但是能让你看到
常之中的种种趣味,可以视作辅助自身前行的
神动力呀。”
向山这才点点:“您继续。”
景宏图指了指“帐篷”:“那我就这么说吧,向山,这个东西的到来,或许会将类的世界大战,推迟数十年。仅仅是‘它在这里’这个事实。”
向山思考片刻:“刚才胡事谈话的时候,也确实是强调,现在是和平时期了……”
“对呀,因为它掉到这里,短时间内就不会有大战了。”
“可只能推迟吧。”向山不解。
“这已经是非常可怕的事了。”景宏图摇
:“向山,你所熟悉的现代社会,其实是非常脆弱的。在七十年代的时候——也就是而战之后三十年不到,西方就再一次陷
了经济危机之中。熟悉历史的
都知道经济危机之后可能会是什么。但是,信息技术诞生、产业革命带动产业升级。于是,这个脆弱的现代社会,就又继续发展了。”
“到了九十年代的时候,金融危机再一次发生。这一次,大家伙吃掉了本的‘未来’多挨了大半年,又遇上了红色联盟的解体。现代社会的每一个成员,都是靠着吃老大哥的尸体支撑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