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陷的废墟，砖石的砖石窸窸窣窣的滑落。

大喇喇贴在石板上的短小身形动了一下，呯呯轰轰的击声传来，闭合的蟾眼抖动，缓缓睁开。

眸底映出前方的，是巨大的蜈蚣将白衣青袍的书生扫飞。

“良生……”

蛤蟆道蛙蹼撑了撑石板，坐了起来，视野中，被打飞的书生，鲜血在清冷的月光里抛出一道弧形洒落，映在他眸底，分外刺眼。

最为清晰的记忆里。

彷如回到那处山坡的火夜，脸色苍白，鼻还流着血的少年在他面前，露出天真的笑容。

少年说：“.….你是我师父嘛，不能不管。”

记忆翻涌，蛤蟆道拖着虚弱的身体摇晃着撑起来，看着倒飞落地的徒弟，阖上眼睑。

…..老夫也就你这么一个徒弟。

……

“凡间修士，你退下，此妖由我天治城隍缉拿！”

法光织的神网罩下，有着铁链拖动般的声响里，四名司主判官将普渡慈航困住，远远的，道连滚带爬的跑去一侧，将地上几近昏迷的书生抬到腿上，拿手拍他脸。

“老陆…..”

“陆大先生！”“烂好！你别睡过去啊——”

看到缓缓走出林间的一个老和尚，孙迎仙跪在地上抱着陆良生朝他大叫：

“大师，帮忙啊！”

那方，镇空看去被法光缠住的普渡慈航，目光又望去那边废墟，稽首摇。

“一切因果自有缘法。”

“你他娘能不能说听得懂的啊！”

咕——

道嘶吼一声，脸上陡然怔了怔，厮斗的轰鸣间，有了不一样的声音传来。

那边，狂摆长躯的普渡慈航，身上祥和佛光绽放，将密集织的法网撕扯裂，仰起半个身躯朝天嘶鸣。

轰的炸，四名司主判官齐齐向后飞开，愿力凝聚的神魂都在动。

就这时。

咕呱——

一声蟾鸣在天地间响了起来，令得准备出手的天治城隍皱起眉，俊朗的脸庞望去声音传来的方向。

妖气弥漫，隐隐比那普渡慈航还要浓郁。

“又…..一个大妖。”

靠在道腿上的陆良生睁开眼睛，使劲撑起来，望去一个方向。

“.….师父。”

咕呱——

蟾鸣犹如晨钟暮鼓，在清冷的月光里响彻，蛤蟆道两颊一鼓一收，脚蹼一步一步走出。

‘老夫…..可是近妖王的存在啊，当年数大宗门也在老夫手下灰溜溜的逃走…..’

蟾眼看去挣脱法网的长虫，每走一步，皮都在鼓胀，膨大一圈，短小的身形倒映着月光拖行在地上，越来越大，掉在一旁的黑纹葫芦飞来，与蟾嘴融合为一体。

“.…..如今，老夫怎的连一个小小的蜈蚣也打不过了……呵呵…..老夫不可能打不过的。”

声音变得响亮，那边普渡慈航回过来，虫眼里，巨大的影遮掩了它视线，遮掩了道瞪大的眼睛，遮掩了城隍各部的视野，以及远方城墙上、城池内所有的视线。

一个巨大如山岳的身影站在月光当中，露出蟾脸。

“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声犹如雷霆，响彻这片天地，巨大的蟾嘴，密集的锐齿张合，雄浑威严的话语方圆百里都能清晰可闻、

“普渡慈航，可识得老夫——”

磅礴妖气，动四野八方，整座城池都在这道话语声里，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