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学休心里满满的不可思议,不敢想象有心黑、贪墨到这种程度,居然连死
的安家费也伸手,这在赣南是大忌。
朱贤德能感觉到朱学休的不解,还有那神色中的轻蔑。他知道对方不是在针对他,而是针对他所代表的群体——国民政府官员,但是他没有心思去反驳,只是目光冷,嘴里淡淡。
“你说呢?”
朱贤德没有直接回答朱学休,但这句话等同承认了事实。
朱贤德坐在那里,面色沉重,眼睛里充满了失落,不言不语,即不表露政府拨下来的抚恤金额有多少,也不透出是谁,或者哪些贪墨了这些钱财。
大少爷将朱贤德的神色收在眼里,再也不好问些什么,只能扭看家自家阿公。
邦兴公同样面沉如水,呆坐在主座,一言不发,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但是一旁的高田村长周祀民叔侄却是满脸震惊,目光闪烁,脸上青白不定,不比朱学休好多少。
“唉……”
看到光裕堂大少爷打量自己,周祀民却是长叹一声,道:“难怪邦兴公这些年一直在收钱,我以前还在想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原来都是这帮贪官污吏的,这才保住了仙霞贯这几年的平平安安。”
“……不仅别动队蓝衣社吃不吐骨,连政府也是这样。贪墨成这样,我们底下的老百姓还有活路么?连死
的钱都不放过!”
周祀民言语里充满了失望,很是伤心。
要是平常时候听到有在吹捧自己,邦兴公或许会谦让几句,说不定就会吐句那句这都是生活
的,但今天他没有了这样的兴致。
老爷子在听到周祀民在说他,发出感叹之后,只是目光清淡的看了一眼对方,淡淡说道:“捱吧,好戏还在后呢!”
邦兴公对着周祀民说过,这才又转身,对着管家老曾吩咐。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老曾,你准备些大洋,给乡亲们发下去。……每家每户就发10个吧,家里死一个,就给10个,政府给的少,我们补一点给他们,也是天经地义。……”
“阿公,这是好大一笔钱,而且……”
邦兴公对着管家老曾吩咐,话未说完,但是朱学休不同意,当即就炸了,出言反对。
是啊,这是好大一笔钱。
仙霞贯全乡战亡200多,一
10个大洋,看似不算太多,但是加在一起可就多了。
2000多个大洋,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笔不菲的开支。这可比去别动队捞更贵!
而且去别动队捞,捞出来的都是大活
、成年男子,出来以后一家
都会对邦兴公和光裕堂感恩戴德,为他们创造利益和价值,但是死
就没有这种效果。
这样花钱,花得并不值,朱学休有同心,但不认迥愿意为此买账,这不划算。
当然,大少爷在明面上,并没有把话全部说完,隐藏了后半句,毕竟有周祀民叔侄在场,他不可能说的太透,但是朱学休相信阿公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就此改变主意。
然而,邦兴公让朱学休失望了。
在听到孙子的话后,老爷子只是暂时停顿,瞧了他一眼,就继续对着老曾说道:“去吧,把这事安排好,尽快发下去,不要拖到后面,都等着钱开支呢!”
“阿公……”
朱学休面色大惊。
“不要再说什么……。”
邦兴公回望了孙子一眼。
老爷子对着朱学休说道:“一猪养一年,就有200斤左右,价值超过一个大洋。一个
需要辛辛苦苦养活十几二十年,这还要刨去怀胎十月、生病、意外,才能活到成年,能养活的差不多少一半,这价格可比一
猪便宜多了!”
“嘿嘿嘿……”
朱家老爷子说到这里,不自禁的嘿嘿发笑,不过他的笑声沧呛,面容惨淡,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邦兴公的两眼微红,一一扫过桌上的众和不远处站着的管家,许久才长叹一气。
“遇上这种世道,国(和)家和政(谐)府无能为力,我们又能怎样?”
“仙霞贯的乡亲们信得过我,才让会把子孙给我,让他们去参军、上沙场。……如今他们死了,难道我连一点心意都不能表示吗?”
“去吧,把钱发给他们。既然政府不能让他们得到安慰,我带领了他们这么多年,力所能及之处,贡献一点绵薄之力,让大家好过些。……我们紧紧,也就过去了!”
老爷子前面的一段话是老曾说的,后面一句才是对着孙子朱学休说的。
朱学休见到阿公这样说,心里纵然还有些不满,但也只能作罢,老曾这才去安排相关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