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白生生的碎瓷片落了一地,桌上的茶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汇聚成涓。
翼国公刘盛气的不轻,不断喘息,胡子随着呼吸一翘一翘的。
对侧坐着的齐国公田索,却还是没事一般,端着茶水慢慢品着,半晌才问:“可摔够了?你家里若是不够摔,我叫小厮回去取一些来,你再摔。”
惫懒的语气,配上贱兮兮在那品茶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
可刘盛的气已经撒的差不多,都说喜怒不形于色方有涵养,但正因喜怒不形于色,摔杯子的动作才能传递出气愤。
这杯子是摔给齐国公看的,示意真的很生气。
好半天,田索慢慢放下了茶盅,摇晃脑。
“刘兄,你也不必这样子。我儿子前些子天天往你这跑,你不要说你不知道你家老三写《西洋诸国略考》的事。他就算没告诉你,以你的
子,你也不会不知道。”
“是,我知道。”
“那就是了。你想着你儿子能简在帝心,所以这事不闻不问。好了,如今你儿子简在帝心了,陛下也给派了差事,你反倒是不愿意了?如今又怪起我来,刘钰去东北的事,我事先真不知。本来我以为,陛下会让他随我一起去接待使团,我是真没想到陛下会直接让他去东北。”
田索摆事实讲道理,暗暗讽刺刘盛占便宜的时候不感谢、如今事出乎意料就找麻烦。
“话又说回来,去历练一番也是好的。”
“话!去历练自然是好的。或是去西北,或是去西南他舅舅那,这都没什么。可去松花江?那是
去的地方吗?”
“哎呦,这话我就不听了。”田索故意用一声夸张的语调,
阳怪气。
“松花江处,还有十几个卫所、折冲府。边军将士守着边关,我等才能在京城玩乐。到你这,那地方竟成了非的去处?况且说了,我等勋贵,与国同休。封赏的时候,边军将士
不到,叫你儿子去趟松花江你便生气;出事的时候,却求边军奋勇杀敌,是何道理?”
“怎地,你儿子是,那些为国守边关的将士便不是
?”
这是故意如此说。
刘盛知道齐国公田索的惫懒子,对方
阳怪气之下,不气反笑。
“你是吃了灯灰?净放些轻巧。你他娘的起什么高调?”
“我翼国公是勋臣,难不成你齐国公不是?你怎么不上书陛下,让你儿子去呢?松花江处,那本就不是住的地方,苦寒之地,八月冰封,四五月才解冻。夏
短暂,蚊虫如雨,边军年年逃亡,你不是不知道。”
“再说了,罗刹凶残,刺探军
之事凶险万分。那永宁寺碑文,钰儿也只是看书上说过,焉知不是文
顺嘴胡诌?让他带队去拓永宁寺碑文,又让他带队去查看道路、河流、绘制山川舆图、窥探罗刹
城堡布防,这哪里是去边军效力那么简单?”
说起这个,刘盛就更加来气。
中午接了个奇怪的圣旨,了宫,发现齐国公也在。他这才知道皇帝给自家儿子安排了个什么差事。
说是擢拔前往军中效力,实则那是掩耳目。
知道罗刹国事的大顺决策层已经定下来了对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齐国公去接待罗刹使团,用礼仪问题扯皮。
围绕着东北事,要做的很多。
辽东继续修建驿站、囤积粮。
遣派去朝鲜,征调朝鲜的一部分火枪手,一则减少开支,二则看看朝鲜的态度,三则查看下朝鲜的军备。
京营的炮兵,也要趁着田索和罗刹扯皮扯出的时间,秘密将大炮运送到松花江。
吉林造船厂抓紧时间造船,征调福建郑氏遗留的跳帮战锐,剑盾兵、藤牌兵,急速北上,充实松花江的水师实力。
一旦时机来临,集结兵力,对罗刹国发起北征。
让北边的一些骑墙的蒙古部落正确地选边站,以免出现明末东虏之祸。
同时以大黄、茶叶贸易为要挟,迫使罗刹国不得涉西北对准噶尔的战事。
东北战事一了,立刻征调松花江畔各个折冲府的锐府兵轻骑,前往西北。
先东北、后西北。大略已定。
刘钰要带着一群,先行秘密前往松花江畔。
以大黄走私贩子的身份,配合一些伪装成鄂温克部猎鹿部落的归化索伦,查探罗刹城堡布防、沿河通行状况,绘制松花江、黑龙江各处的地图。
以及……拓永乐年间的永宁寺碑文,为后谈判用。
朝中的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能做到决策层如天佑殿的
,哪一个都会算经济账。
和罗刹国只能边打边谈,相隔万里,与西北边使使劲儿就能犁庭扫的准噶尔不同。
东北苦寒,又有松辽分水岭阻隔。
长久驻军数万,或者持续一场数年的战争,朝廷根本负担不起。
也就是从二十年前,小冰期过去,天气渐渐转暖,那地方才能种一点粮食。
以往,那里被称之为“犬国”,倒不是侮辱的称呼,而是因为那里的部落驯养驼鹿、猎狗,冬
里靠驼鹿猎狗狩猎。
地瓜土豆玉米自明末传中国,都以为那东西是神器,可放在此时的松花江畔根本不适应。
后世歌里唱的很准,“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而不是“漫山遍野的玉米大豆”。
在玉米育种技术进步前,无霜期超短的松花江平原根本种不了玉米,只能种高粱大豆。
而大豆这东西……即便后世技术进步,化肥像是不要钱一样的撒,一亩地也不过400斤。
松,不是辽东。
如果那地方真的如一些幻想的那般是适宜耕种区,以诸夏对可耕种土地的渴望,岂能空白数百年?
北大荒,没有大型拖拉机之前,只能是北大荒。
闯关东,没有横贯南北的铁路越过松辽分水岭钱,只能闯到辽北。
松三江,漫地的沼泽,没有抽水机,种不了地。
半米的
根,虬髯错节,链轨拖拉机将将能够
开
根,牛马累死也耕不动。
多年淤积的沼泽水,没有水机井,得了鼠疫而不死的黄鼠到处都是,吸了血从小米大小
涨到指
肚大小的蜱虫,能爬满猫狗身躯如同克苏鲁生物满身瘤疣。各种稀奇古怪的病,克山病、风
症、出血热、鼠疫、克汀病、森林脑炎。
牛虻马蝇蚊子小咬蜱虫,数不尽的吸血飞虫,采金对付私藏金子的同伙,只需要剥光了衣服,用不了一天就是一具皮包枯骨。
八月十五飞大雪、清明踏青冰未融、七夕冰雹时常事、腊月寒风骨髓——这才是那片黑土地此时的真正模样。
从甲申年崇祯上吊开始算,开国八十年,战了几十年,真正休养生息也没几年。
辽东的明末大
之后,几乎空了。当年大顺在辽东扫
犁庭,四个字,不知多少尸首。
如今辽东都填不满,更不会有“明知北方苦,偏向北方行”。
越过松辽分水岭去松花江水系的,寥寥无几,最多也就是些采金、猎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