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六年，二月初二。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通州，青石坝码。

作为运河的终点，青石坝码常年皆是千帆林立，涌动之相。

来自江南的谷物、蔬菜瓜果、家禽、织造、木料、瓷器、漆器，源源不断的自运河运至码，再经码转运至都中。

夜不息，热闹非凡。

为避免商船、民船和漕船争抢河道码，青石坝码南百米外专门立有一个黄亭，作为漕运和客货船泊岸的分界线。

亭内立碑，碑文上明确规定凡客货船只能在黄亭子以南靠岸装卸，一律不得越过黄亭子北上。

黄亭子以南，西为货运码，东为客运码。

今一早，客运码上，早早就有两拨马候着。

数虽都不少，可其中一拨穿着寻常俭朴，一个模样老实忠厚的男子，一个看起来有些小明的，一个高大如黑熊怪的青壮，青壮背后，还有一个怀里抱着个冒鼻涕泡小孩的年轻。显然，黑熊怪般的青壮，是在为妻儿挡着河边寒风……

这一家子旁边，又有两个气质彪悍的白发老，带着十数个一看便知江湖客的壮汉。

还有一长脸公子，面上带着微笑，不时与那一家说笑两声，再与两白发两低言几句。

而距离这一伙不远处，则是一二十个衣着华服的仆婢健。

二月的京城，天气本就寒冷，更何况是河边？

高门豪们倒有法子，不时往手炉里添些火炭，勉强取暖。

而另一边的寻常家，纵有此资财，也舍不得如此耗费。

还是那长脸年轻，不时让去码边的食店内，取热水置于汤婆子中，与众取暖。

足足候了近两个时辰后，突然，年轻大声道了句：

“来了！！”

两方马闻言皆是神一震，再看去，只见三艘大船，缓缓驶码。

……

皇城，大明宫。

养心殿。

自寅时起就执笔批改奏折的隆安帝，手中朱笔一顿，眉皱起，寒声道：“林如海还未来见朕，城里已经开始传起他的谣言了？”

戴权躬身道：“正是，如今城中四处传言，林如海在扬州府盐政位置上一待就是十三载，吃的盆满钵满，身家巨万，怕已逾千万之数，富可敌国。临走前，还狠狠搜刮了拨，白、沈、吴、周四家，都是当年见过太上皇，为太上皇圣驾南巡献过忠心的盐商，如今却被林如海和韩彬两冦以污名，抄家灭族，贪腐酷烈，古今第一。”

隆安帝先是勃然大怒，盖因抄没的白、沈、吴、周四家家财，并未进林如海和韩彬的袋，而是进了他的内库中，谣言骂韩、林贪腐酷烈，岂非是在骂他？

不过接着，生多疑的隆安帝又追问了句：“绣衣卫呈上来的折子说林如海丝毫未曾沾染四家之财，韩彬更不用多言，中车府的怎么说？”

戴权忙道：“江南送来的密信同样这般说，林大本就是一淡泊之，于金银从无甚好，白、沈、周、吴四家之财，皆是侍御史陈荣和两江总督衙门派来的，一件件过目后登记造册，没敢妄动一分一毫。”

隆安帝隐隐不解道：“那林如海怎会有三大船家资？”

戴权笑道：“主子，林家祖上四世列侯，代代单传，到了林大这一辈脆膝下无子，林贾氏早逝后，便早早变卖了大部分林家祖业，如今只余苏州的祖宅和祭田，再加上当年荣国公嫁于新科探花郎，据说嫁妆不下三十万两，甚至还有说五十万两，所以林大如今实则是一个大富之家，身家并不逊于盐商多少。还有那位贾蔷，在扬州府也折腾出了不少名堂……”

隆安帝闻言，眉舒展道：“也就是说，并非如谣言那般，是刮地皮所得？”

戴权忙道：“盐院内既有绣衣卫又有中车府，林家在江南果真有不法之举，岂能瞒得过万岁爷？”

隆安帝闻言，脸色又沉下来，冷笑一声道：“也是奇了，朕的肱骨大臣还未觐见，京里的风就先刮了起来。先逐韩彬、李晗、张谷、窦现、左骧，如今更是容不得朕的林卿，他们想甚么？这起子无君无父的混帐东西！”

戴权闻言，面色一抹古怪一闪而逝，却未多言。

因为鼓噪风之的确是一些景初旧臣，可背后却有另外一的影子，无君无父倒也妥当……

只是此事暂不明显，眼下也无十分证据，不必详说……

“传旨，召林如海即刻觐见。”

“另，将布政坊空出来那座宅第，赐给林家，以供其家眷居住。”

“宅中陈设布置就不用管了，左右林家有钱，自己去搞罢，清扫净就好……”

戴权闻言心下好笑，忙躬身应下，道：“布政坊皆是朝廷二品以上衣紫大员的宅第，空出的宅子，内务府常清扫，新空出的那一座，是前大学士江康致仕后所留，也没多久，陈设保全较好。”

说罢，见隆安帝不再搭理，便出外传旨去了。

大学士的宅第，自然只能赏给大学士，也就是军机宰相来住。

不管眼下林如海能得个什么官儿，但他的前程却已经定下了。

这等圣眷，朝野上下谁不羡哪！

……

却说青石坝码上，三艘自扬州驶来的大船停泊在那，箱笼流水一般不停的被搬下，又被送上马车。

原本是准备暂时放贾蔷西斜街的太平会馆内，没想到天使前来传旨，赐宅布政坊。

林如海虽先一步前往皇城，贾蔷和梅姨娘、黛玉商议后，就脆让金沙帮的帮众，直接将箱笼送去布政坊新宅。

贾琏和荣府前来迎接的林之孝家的等了半个时辰后，贾琏实在不耐烦，对贾蔷道：“你还回不回？不回就让林妹妹先跟我们回，老太太还在家里等着呢！”

贾蔷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而是对着刚搬完一趟箱笼的高大青壮招了招手，叫至跟前后道：“姐夫，你带舅舅、舅妈和姐姐先回，小石受冻说不得要着凉。我忙完外面的，就回家去看你们。”

高大青壮正是铁牛，他抓了抓脑袋，憨厚道：“让芸哥儿去送罢，俺要帮你咧。”

贾蔷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道：“现在不用，回我还有大事要你帮忙。”

铁牛却露了怯，迟疑道：“蔷哥儿，你是做大事的，俺太笨，怕做坏了你代的事，连累到你……”

还不错，已经比先前进步太多了。

不远处和贾芸并刘老实一家“熟”热的哈拉了半天的薛蟠走过来，看着铁牛黑铁塔一般的身量，眼热笑道：“铁牛兄弟，要不以后你跟着我混如何？保你吃香喝辣的，只要你能帮我翻赵国公府那群球攮的，我……”

铁牛却已经听不下去了，如今他虽然跟着金沙帮洪长老历练出了不少，已经敢于动手了。

可跟国公府的动手，还是大大高估了他……

贾蔷不理这些，走到挨着刘家三的八宝簪缨马车边，说道：“林姑姑先和贾琏还有府里的回去？老太太在荣府等着你呢。我和姨娘先将箱笼安置进新宅，再去西府。”

黛玉迟疑道：“何不等爹爹从宫里回来了，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