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三尺左右的大红珊瑚树，和家里原来的一棵配成一对儿。

韩老夫找到了珊瑚树，让沈明书想办法送到扬州曹家。沈明书就找到户部堂官余庆生，搭户部送往江宁城的粮船，将珊瑚树带到扬州。

沈贺主理户部时，永平侯府经常借粮船，来往扬州捎带东西，这件事，早就被南梁的谍报盯上，在曹家那位老太太身边安排了，拆看永宁侯府来往曹家的信件。

沈明书写往曹家的信中，又特意嘱咐说是往江宁城的军粮船，行动机密，说今年非同往年，和南梁一触即发，如今户部又是我主理，为防我故意找事儿，让曹家提前去守着，诸般云云，就将这军粮船的事儿，泄露的清楚明白。”

顾晞说到最后，气的错牙。

李桑柔默然听着，叹了气。

这样的愚蠢，折损了十几船粮食，枉死了上百的，也不过就是罚上两年俸禄，打了一顿板子。

唉。

“这事儿多亏了你，要不然……”顾晞气的不停的拍着椅子扶手。

李桑柔看着他，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

她的心，很不好。

……………………

傍晚，炒米巷正院廊下，李桑柔和米瞎子一一把竹椅，一一只酒壶。

“和不一样，和怎么能一样呢？

生下来就大有分别，有高有低，有轻有重，有贵有贱，有的聪明有的笨，有的好看有的丑，有运道好，有步步坎坷，唉，没办法。”米瞎子喝了一大酒，砸吧着嘴。

“是不一样，可不该这样。”李桑柔抿着酒。

“怎么不该？现在不就这样了？

一一条命，不一样，命不一样。

你要是死了，那个世子，肯定得杀不少，金毛要是死了，那个世子肯定不会杀，要杀也是你杀。

你看这就不一样，是吧？

金毛要是死了，你得杀，我要是死了，我看你最多叹气。”米瞎子一声长叹，“命不一样啊。”

“你要是死了，那肯定是你自己作死的。

要不是你自己作死的，我替你杀，替你报这仇。”李桑柔伸直长腿。

“承你厚。唉，别想那么多了。

和，不一样。要是全都一样，也就不用算命，不用修行，什么都不用了，是不是？

佑神观门那老太婆，挣两文钱，买一文钱香花供奉，挣十文钱，买九文钱香花供奉，你听她祈告，就一件事，求来生做上。

没求众生平等，求的都是做个上。”米瞎子说着，冲李桑柔举了举杯子。

李桑柔举了举杯子，仰喝了杯中酒。

……………………

隔了一天，瘦了一大圈的何老大，到了顺风速递铺。

李桑柔让大到隔了两条街的陕西食铺，买一坛子桂花稠酒，给何老大解渴。

何老大谢了，坐在护城河边上，那块菜地旁，和李桑柔说话。

“幸亏您吩咐的早，咱们的船，这一年多就不接往江都城的货了，中间，也就是接那两趟，停过去两回，那两回，我都提着心。

幸亏啊。”何老大一脸的惊悸难受，“当初，跟我一个院里住的王二当家的，两条船，都折在了江都城，船烧了，砍了，一家门……唉，惨得很。”

李桑柔沉着脸，没说话。

“那些私运货物的船，听到风声，哪还有敢再挣这个钱，砍了一，后来，就没有私货船了。

可这砍，直到我来前两天，还抓了两艘船，都是正正经经挣点儿辛苦钱的运货船，唉。”

何老大神悲伤。

“这一路上，碰到了不少船老大，说沿江，一路往上，都跟江都城一样，根本不管是正经运货，还是别的什么，说拿就拿，拿到了就烧船砍。唉。”

“你们路上还顺当吧？我算着，上个月底，你们就该到了。”李桑柔转了话题。

“曹嫂子家小闺，快到扬州的时候病了，病得重，正好碰到马爷，请动了扬州城里一位姓齐的名医，治好了才走的，耽误了小半个月。”何老大忙仔细解释道。

“别的都还顺当？”李桑柔倒了杯热稠酒，推给何老大。

“顺当。昨天就到了，把她们送到谷嫂子那里。

谷嫂子说是和张大姐一起，接了您这里针线上的活？我看她风风火火的，怎么觉得她说话都比从前快了？

又没啥大行李，一点旧衣服锅碗瓢盆的，自己就扛过去了。

瞧这谷嫂子那样子，忙的顾不上跟我多说话，就说不用我管了，必定都好好儿的。

我瞧着，她那大院子里，归，倒是什么都有，一子香。

我站了一会儿，就有送米过去，一百多斤。

谷嫂子说想着大家要来了，让送过去的，我抓了把米瞧了瞧，可正经是好米。

都好得很，大当家的放心。”

何老大喝着稠酒，说着当下，笑容渐浓。

“嗯，谷嫂子和张猫都是胆大能的，刚过了年，就把我这里所有针线上的活接过去了。

江宁城这些来的正好，我这边，扬州线和太原线，很快都要开出来了，要用的衣服邮袋，比从前只怕要翻出一两倍。”李桑柔微笑道。

“都是肯的，有活，有钱赚，那就什么都好。”何老大说着，笑起来。

“最近一阵子，沿江没什么活儿能做，运河线来来往往，都是做熟了的，不用多管。

你歇几天，往登州，密州，海州，还有秀州走一走，看看海船生意怎么样，要是觉得能做，碰到好的船老大，或是船，你就作主定下，往后，海上一线，是大生意。”

李桑柔低低待。

“好。”何老大凝神听着，点，随即道：“秀州在江那边呢。”

“江这边也有一半呢，我想着，该有不少船停靠，你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形。”顿了顿，李桑柔接着道：“这一路上，只怕不太平，我找两个功夫好的，给你当长随下。”

何老大一边听一边点，“行，我不累，您这边要是找好了，明天后天，我就能动身。”

“嗯，你家里安顿的怎么样？”李桑柔关切了一句。

“都安顿好了，先是安顿在真州，有个远房亲戚在那儿。

后，我想着，大当家的在建乐城，我来来往往，建乐城必定是常来常往的，脆再搬了一回家，在祥符县县城里，置了座宅子。

早安顿好了，大当家的放心。”何老大欠身笑道。

“那就好，启程不急，你回家好好歇几天，月底月初吧，你挑个吉，从登州南下。”李桑柔微笑道。

“好。”何老大爽快答应，站起来，告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