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祠冷冷地盯着张堂文，他缓缓地走上礼台，站在与张堂文相隔五六步的地方。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他与张堂文之间，还横着一个夏老三。

李宗祠失声冷笑道：“三哥啊...三哥！你说咱们好容易在这世道里找到一条适合咱们的生存之道！好好的子不能好好过么？何必听信这般聒噪，毁了大好前程，毁了咱们的兄弟之呢？”

夏老三不屑地咧了咧嘴，“好子？俺理想中的好子可不是靠打家劫舍赚来哩！都算劫道，那也是本着为你出气才信了你哩邪！”

“银子不好使是么？三嫂那身面，你若不用此法赚来，你拿什么给她？”

“这东西俺不要了！”杨翠英在一旁接着话，把手上的镯子脖子上的链子都一一拿下来，砸向了李宗祠。

李宗祠半空接到了那链子，冷笑着仔细端详了下，“这链子，我认得。用三箱生丝卷换来的，便是这南阳城里的寻常富户，买这东西也得掂量掂量！三嫂，您就不再考虑考虑？”

杨翠英狠狠地啐了一，扭不再看李宗祠。

张堂文打量着李宗祠，也细细地看了看他手中的链子，“这些物件，都是有些年的！市面上也难觅得了，你是从哪换来的？”

李宗祠瞪着张堂文，失声笑道：“也不怕告诉你，这些玩意儿，都是我拿货去杆子那换来的！那些杆子收了这些商的钱，不方便露脸劫道，也乐得放任我们这种出面，不然你以为我哪来这么多商道讯息？哪来的地方随意销赃？”

张堂文微微皱起了眉，宛东的杆子收了南阳城里各商行多少银子，居然还在背地里这些勾当，真是喂不熟的狼，时时刻刻都想着撕你一。

李宗祠看着眼前的夏老三，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不由有些恼怒了，“三哥，你的枪就打算这么一直指着我？”

“是！”

“三哥！你我好歹兄弟一场，兄弟，就是这么对待的？”

“恁只是拿俺当枪使！”

“他不也一样么？说那么多，还不是让你帮他扛事？”

夏老三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却是依然挡在李宗祠和张堂文之间，“张老爷跟恁可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的？我给你指了赚钱的路，他却要把这路堵死，是因为他不得你一辈子都是下三滥的贱民，好衬托他大老爷的傲慢！”

“恁放！张老爷不是那样的！”

“三哥！糊涂啊！”李宗祠讪笑着向前走来，“有几个富会帮咱们穷？他们吸吮咱们的血，啃噬咱们的骨，恨不得一辈子靠在咱们的尸骨上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凭什么？就凭他们生下来就在富家，咱们就得一辈子被他们欺凌？”

“你站住！”夏老三晃了晃手中的枪，“张老爷没有欺凌过俺！他也不是你说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

“俺...就知道！”

“三哥！这世上哪有不压榨穷的富？没有下哪来的老爷？肆意妄为！菅命！哪有富会怜悯我们！可怜我们？”

“你闭嘴！”夏老三的额上出了青筋，他向前快走了两步，手中的枪顶在了李宗祠的脑门上，“张老爷木嫌弃过俺！也没办过任何一件坏事...”

“可他给了你枪！”

夏老三的眼神中划过了一丝迟疑，李宗祠冷冷地盯着夏老三的眸子，低沉的声音却让夏老三感觉无比刺耳。

“你用枪杀了！你还敢说他没办错过事儿？还敢说他没把你当枪用？”

张堂文站在夏老三的身后，默默地皱起了眉。

这个心结，张堂文有，夏老三也有。

张堂文愧疚在，把枪给了夏老三，间接害死了无数条命。

夏老三却惭愧在，自己的无知让张堂文也间接成为了帮凶。

这一瞬间的迟疑与困惑，让李宗祠嗅到机会，他劈手推开了面前的夏老三，上前一步用猎枪顶住了张堂文的前胸。

“恁敢...”

“你别过来！”

李宗祠一声喝，止住了夏老三冲上前的身形，他冷笑着看向张堂文，手中的猎枪不由自主地用力戳了戳张堂文的胸，“张老爷是吧？你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多好？何必大老远来拆我的台呢？”

张堂文默默地舔了舔瘪的嘴唇，胸前冰冷的枪让他感受了一丝压力，他看了一眼李宗祠身后跃跃欲试的夏老三，轻声笑道：“你说的没错！把枪给老三，是我张堂文的错！”

“呦！大老爷还会认错？”

“大丈夫纵横世间，圣尚会有所纰漏，何况我这凡夫俗子！但古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种下的因，我便有责任改之！”张堂文抖了抖衣袖，这般说辞，在家中养病的子里，已经与张柳氏不知对答了几遍，彼时不过是为了聊以慰藉，但现下说来，却已不只是开解自己了。

毕竟，夏老三眼中的困惑，张堂文也瞧得出来。

一旁的杨鹤汀静观了许久，他一直在偷偷审视台下的数，盘算着解脱之法，偌大的礼堂中后门已是落了锁，唯有前门可出，台下李宗祠的有五个，手一条汉阳造，台上的李宗祠手中还有把猎枪，最疼的是，枪还顶在张堂文的胸。

这个局，不好解啊！

杨鹤汀沉吟了一下，缓缓地走近李宗祠，“张老爷的话，说的其实有些重了！所谓冤有债有主，他给了老三兄弟枪，却并非是让他打家劫舍用，老三兄弟手上的冤魂，都是拜你李宗祠妖言蛊惑所致！若要索命，怕是你李宗祠该首当其冲吧！”

“我？”李宗祠扭脸看了看杨鹤汀，冷笑道：“若不是三哥手中的枪！我庄上的储粮那一便要被杆子搬空了！我一庄近百全得流落各地乞讨为生！难道我们就该沦落至此么？我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也要沦落到跪地乞食，一辈子抬不起来么？我不服！”

李宗祠的面孔有些扭曲了，他激动地咆哮道：“这世道，弱强食！你不吃别，别就要吃你！我不怂恿三哥抢货，我一辈子都只是穷乡僻壤里一个徒有虚名的穷学究！谁不想荣华富贵！谁不想吃香的喝辣的！我抢几车货怎么了？那些商没了几车货，不也照样死不了吗？”

“那些押货的呢？谁没有妻小？谁没有父老？”张堂文的怒火似乎也在一瞬间被点燃了，他奋力向前挺起胸膛，厉声呵斥道：“你杀越货满足一己之私，却把罪责推给世道！这世间苦难多了去了，都像你这般做法，天下还不得成一锅粥！”

李宗祠有些慌地握住手中的猎枪，“别说了！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开枪了！”

“你开啊！你手染无辜之血，身负卿卿命，也不差我张堂文一个！若你以为打死我便可继续愚弄世，我告诉你！痴心妄想！”张堂文本就身材高大，面露狰狞地斥责更是让李宗祠心生惶恐，手握猎枪亦不由连连后退。

不知脚下绊倒了什么，李宗祠一个踉跄向后倒去，夏老三趁机上前一步，将李宗祠手中的猎枪打落，一脚踏在李宗祠的前胸，手中两把手枪齐齐指向了李宗祠的脑袋。

台下，五条枪再次一起指向了夏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