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听得见声音。

不，这里没，也就没有针。

换成落叶吧。

落叶无声，但在这里，却是有声，亦有形。

这是春天，本是树叶生长的季节，不该有落叶，然而这里，不但有落叶，而且还特别多，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又一层落叶。

是的，很多层，非杂成堆。

下一层与上一层之间，诡异的没有相连，宛如有着无形的障碍支撑。

上方的落叶翩然而下，落在最上层松软的落叶上，压出一道微微的凹槽，刹那间，凹槽复原，回弹之力又把落叶弹起，然后又翩然而落，如此反复三四下、或是五六下之后，静静的和其它落叶躺在一起。

落叶继续翩然，安静如斯。

这里虽然安静，但又极其热闹。

安静和热闹，其实并不冲突。

安静的，是声音。

热闹的，是群蛇汇聚。

这里的蛇，真的可以用不计其数来形容。

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黑的白的，红的的，青的黄的，花的纯的，各种颜色，各种种类等等，应有尽有。

群蛇形成一个圆环，都在静静的看着中间那座巨大的祭坛。

祭坛呈圆形，像是一整块巨石，直径达百丈。

整个祭坛上都布满了古老的刻纹。

中间位置是一幅八卦图。

八卦图的中间，盘坐着一位白衣子。

她仙肌玉肤，整张脸致无瑕，完美得犹如不似间子，因为间再美的子，也没有她那么美。

然而，她的裙衫之下，却是并非的腿脚，而是蜷缩着的蛇身及尾。

蛇身颤抖，时而化为腿，时而化为蛇身。

每转换一次，她微闭的双目就颤动一次，睫毛随之微微颤抖，她致无瑕的脸庞，也随之变得惨白，微微抖动，在极力的忍受着极致的痛苦。只有待双腿化为蛇身之时，惨白的脸庞才恢复致。

紧接着，痛苦又来。

如此循环。

一天一天，没有停歇。

某一天，白衣绝美子陡然睁开了眼睛，秀眉微凝，低声喃语：

“公子他……那三足金雕的实力好强，如果是以我现在的状态面对，定然不是其对手，还好她对公子并无恶意……”

“这该死的雄黄酒，到底是谁下了暗手，这么多天了，竟然还是不能化解掉。”

白衣绝美子双目又微微闭上，片刻之后又睁开眼睛：

“两百年，竟然还需要两百年才能够完全化解掉，可是公子他又怎么能等我两百年？”

“公子数世回，经过这一世后，公子就将不存于世，公子若不在了，我白素贞修炼多年又有何用？可是，以我此时的状态，又如何面对公子……唉。”

没错，她就是白素贞。

为了与末世回的许仙相见，白素贞本来就已经损伤了道行。

随后不久，又喝了被下了暗手的雄黄酒，受损道行更加不稳定。当时和许仙一见，白素贞多想就此和许仙在一起，陪着许仙走完末世回。

然而当时，白素贞实在是压制不住道伤，差点儿当场就化为真身，这才匆匆离开，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上次误饮雄黄酒时，就差点儿让公子走完本世回，要是当时再陡然化为真身，说不定就让公子的本世回走完，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可是公子，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如何能以如此伤躯与你相见？要修复道伤，最起码还要两三百年，两三百年后，公子已经不存于世，素贞真的，好为难啊……”

眼泪滑落，一颗颗滚落而下，有如晶莹剔透的珍珠一般，连成线，滴落在裙纱之上。

“呜呜呜……”

白素贞匍匐在蛇身上，泪水狂涌。

“轰……”

那些本是累积成一层又一层的落叶，突然崩塌。

其实并没有声音发出，但却是仿佛能够听见声音一般。

“吱吱……吱吱吱……”

周遭群蛇震动，不断吐信，不断的流着什么，随后，有眼不可见的波纹朝着白素贞传递而去。

白素贞抬起来，泪眼婆娑，连连摇：

“不不不，你们好不容易修行到如今地步，我怎么能让你们牺牲……而且你们不知道，就算你们全都牺牲了，对于我的道伤来说，仍然无济于事……”

“你们别守在这里了，你们都走吧，我不需要你们陪，你们快去修行吧……”

白素贞的泪水消失不见，准备继续修炼。

“吱吱……吱吱吱……”

群蛇的流再度开始。

“不，不能，你们不能去告诉公子，更不能伤害公子，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们速速离去吧，去好好的修行，切记为善，切记不可伤害他……”

“吱吱……吱吱吱……”

“不能，不能去求助，我们是妖，那些高手一眼就能够看穿我们的本体真身，我们于世不容，他们都不会给予我们帮助的，千万千万不能去，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你们自己……”

“……你们都离去吧，我已经想到了办法……真的，我真的想到了办法，我真的没有骗你们……其实你们真的不用守着我……那你们且看，我想到的就是这个办法……没事的，为了能和公子走完这一世，我付出什么都愿意……”

白素贞像是自言自语，其实，她是在和群蛇流，她说的虽然是话，咳咳，但群蛇所听见的，却是它们能够听懂的语言。

言毕，白素贞坐直了身子，双手快速错，十指翻舞间，有一道道不可见的东西击向她的身躯……

群蛇肃静无言，没有一条蛇离开，它们都在静静的看着白素贞，唯恐打扰了白素贞的修行。

……

离此极其遥远之处，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这里，一道邪声笑起：

“呵呵，很好，果然是没有超出我的预料！”

……

白素贞陡然睁开了眼睛：

“公子，你这是要娶他为妻了吗……不行，我要回去，公子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白素贞暗自说完，立即对群蛇说道：

“谢谢你们的陪伴，我没事了，我要去和公子相见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白素贞说完，纤指幻动，随后，群蛇消失不见。

转瞬间，白素贞也消失不见。

许仙家后山，白素贞一直在看着许仙的房间，她上半身已经化为形，但是腿脚依然还是蛇身，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许仙，一直看着，直到快要天亮。

她泪眼婆娑，却又带着坚定：

“公子，那在雄黄酒中所下的暗手实在是太厉害，我要化解还需要两百年时间，为了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只能再伤道行，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无法保护公子，需要公子你的保护了……”

白素贞说完，双手幻动，然后按在额前。

一道玄妙幻印打自己的身体之中，随着幻印缓缓而下，隐藏在白素贞身体之内的雄黄酒暗手逐渐的被压下，暗手过处，蛇身逐渐化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