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能齐齐整整地吃顿年夜饭不容易，陈云三年没在家过年，今年过完正月初五才走，范梨花觉得很满足。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她在饭桌上不停地说着话，时不时地夹起儿子们吃的菜放到他们碗中。

李恬儿吃了几就放下筷子想回她自己的房里。

范梨花不高兴了，年夜团圆饭就是吃个一家整齐，就算吃不下了也不能提前下桌。陪着四个没得感的吃饭，本来也没什么话可说，听他们说话她也不感兴趣。

李恬儿假装没听见范梨花的话，伸脚下炕穿上了棉鞋。忙碌了一整天，累得骨都要散架了，总得让她透透气才好。她不和范梨花硬碰硬，也是念在她年轻守寡一个养大三个儿子不容易。

“妈，你别嘟囔了，一起吃了饭已经算是团圆了。二嫂累了，她要回屋休息就让她回去呗。”

陈云不出声，陈海替嫂子打抱不平了。

“我啥时候嘟囔了？”

范梨花瞪眼瞅着小儿子。她虽然以二儿子陈云为荣，可心里最疼的还是小儿子，过年自己都不舍得做一身新衣服，早早就帮陈海准备了一身新衣。结果小儿子反对她，她心里顿时心大。

“咱妈没嘟囔没嘟囔，来，大家一起喝一杯酒吧。”

陈云打圆场，拿眼示意李恬儿可以离开。李恬儿本来也不拒范梨花的阻拦，只是她的脚趾被棉鞋带子给勾住了，所以才迟迟下地却没走开。

陈云给母亲和小弟倒满葡萄酒，陈江突然伸出手拿起手边的一个空碗也要倒酒喝。

平常他都是闷吃饭，母亲给他夹多少菜他就吃多少，从来不会自己夹菜，吃完碗里了饭，然后在桌子上拣他掉下来的饭粒吃。

今天大傻儿子会要酒喝了！

范梨花惊得端着玻璃杯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大儿子。陈云和陈海也都愣住了，他们倒不是因为傻大哥会要酒喝了，而是因为陈江的眼里闪出了智慧的光芒。

陈江见没理他的话，脆自己拿过大肚子酒瓶往面前的蓝边粗瓷碗里倒酒。

“大哥，你，你会喝酒？”

陈海突然说一句。

陈云跪起一条腿，探身一下打量陈江的变化。

李恬儿已经穿好鞋站在了地上，回身看着陈江，眯起眼睛，她需要继续关注陈江的更大变化。

陈江没有理两个弟弟，自顾自端起酒碗喝了，放下碗抹了一下嘴角，然后哈出一气。

“妈，我想上学学文化。”

“啥？”

范梨花还没从第一波惊诧中回过神，陈江的话又给了她第二次的震撼。

“我要上学。”

“大哥，你想上啥学？”

陈海眼睛瞪得好大，不敢相信上学学文化这话是傻大哥能说出来的。

“大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陈云说完这话又觉得逻辑不对，傻大哥就像喝醉酒了也不会说出上学学文化这种话。

范梨花站起来俯身要摸陈江的额，她觉得大傻儿子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江，你哪里不舒服？”

陈江闪身躲开母亲伸过来的手掌。

“我没有不舒服，我要上学学文化。桃花这么跟我说的。”

他指着站在地上眯眼看着他的李恬儿。

屋里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在李恬儿的身上，好像聚光灯一样炙热烫。

“桃花，咋回事？你给江说那些话啥，你知道他有病，他读的哪门子书。”

李恬儿没说话，继续打量着陈江。

陈江听母亲这么说不高兴了，他大声说他没病，他就是要读书。李恬儿这时淡淡地笑。

“大家不用担心，我给大哥吃了几副药，他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他要读书学文化，也是想成为一个有用的。”

李恬儿给陈江吃了一粒丹丸，担心效果不够好，又拿了一些健脑药给他吃。每次哄他吃药，她都会说病好了可以上学学文化，成为一个有用的。只会吃饭睡觉那是猪。

没想到陈江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我的大儿哟终于不傻啦！”

范梨花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拉住陈江左看右看再也看不出他傻这才放心。这才想起要感谢的，她的二儿媳李桃花……

陈江过年正好三十岁，他要到村里的小学读书。

陈家大傻儿子要上村小学，顿时成了小乌村的大新闻。村民们都好稀奇，不知道陈家的大傻儿子竟然也能读书。

等小学开学这一天，从来不送孩子上学的村民们，竟然父母一起陪孩子到村小学上学，有的爷爷也跟着一起来了。

刚过完年，大家的心气都还是喜气洋洋的，能看傻子上学也是图一个热闹。

傻子能上学，铁树能开花。

范梨花和陈江并肩走来，群中有起哄。

“大傻子能上学吗？”

不知谁家孩子仰脸问父母，被父母急忙捂住嘴不让说话。

陈家已经仓房翻修出来专门接待看病的村民，自打正月初五以后，经陈家二儿媳的手看好的病有十几个。就连村里卫生院的赤脚医生都上门讨教。

现在陈家在村里的地位比李桃花娘家的地位还要高。包括邻村都有开始打听小乌村能治百病的桃花仙姑。

走进村小学低矮的土坯墙，范梨花百感集。当年大儿子七岁的时候她领他来上过学。

陈江上课睡觉打呼还流鼻涕，下课和同学抢东西哭起来倒地打滚。第二天学校就决定开除陈江，喊范梨花把大傻儿子接回家。

那时和陈江一起上学的孩子们，除了家里困难娶不起媳的，好多的都已经是两三个孩子的妈了。

“好好学习，学不进去跟妈说。”

范梨花还像当年一样嘱咐陈江。陈江背着陈云送给他的绿挎包，径直走到最后靠墙的座位坐下，然后对站在门眼含泪水的母亲微笑点，又摆手示意母亲离开。对于窗外哄哄的议论声，他根本不理会，从书包里掏出笔盒和写了名字的练习本，然后双后搁在没有刷漆的课桌上，静静地等老师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