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说成“黑心、可耻、贪财的酸秀才”，穆轻眉却连嘴都不敢回，只能做个怂，旁敲侧击问楚留泽：“那你觉得那书里讲的是不是？”

楚留泽喝了杯酒，竟有了难得的羞涩之态，摸摸鼻子装模作样看着窗外风景，答：“算吧。”

穆轻眉一惊，转而又憋着几分笑意，问楚留泽：“那故事与你和盈盈的那般相像，你还觉得算是？”

她这话一出，楚留泽越发尴尬，觉得自己没理的时候，声音反倒大了：“怎么了？那穷酸书生往上引，与老子何？！”

穷酸书生穆轻眉既觉得书是自己亲自写的，难免理直气壮，又因是自己写了这书，越发心虚难堪，声音都低了：“家没刻意写……”

她自知理亏，自己夹了张薄饼摊开，全心全意往里面放鸭、黄瓜丝、葱丝，又把几种酱料淋上去，求助似得看向陆闵得。

陆闵得还是那副风光霁月的儒生模样，认真探讨的语气如同在讲什么政事：“书里写了什么我不清楚，只是我瞧你平里待盈盈，很是有几分上心，为何又总是对他冷言冷语，特特撇清关系？”

“我何时要撇清关系？我们乃是主仆关系，本就不该过分亲近！”

“我还听说你过去向来是流连于酒楼戏院、秦楼楚馆的，怎么如今也没见你寻花觅柳？”

“礼部多少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政务繁忙如何能脱得开身！”，楚留泽这话还不如不说。且不说前些天科考已经结束了，再忙也不至于没时间玩闹；就算当真案牍公文成山，楚留泽这也绝不可能把自己累着，定会想法子求省事。

陆闵得嘴角沁着分似有若无的笑意，随和道：“你若能说得自己信服，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楚留泽避而不答，生硬地换了个话题，喊小二：“怎么还不上酒？快点儿！”

他喊完，难得地消停了，自己敛着眉目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候，穆轻眉才敢抬起来，满脸谢意地瞧着陆闵得笑。陆闵得似乎心不错，仍旧是坐得那样板正挺拔，低垂着微勾唇角，笑意里有几分无奈地摇了摇，给穆轻眉续了酒。

谁知没消停多久，楚留泽又开始念叨了，凑到两跟前，紧张地问：“我平对盈盈真有那么冷言冷语？”

穆轻眉嘴里还塞着半块卷饼，没法说话，闻言摆摆手，陆闵得便替她道：“盈盈虽有几分胆小，却不是不知事的，你对他好，他不会不知道。”

闻言，楚留泽松了气，探寻的目光又看向穆轻眉。穆轻眉将嘴里的吃食咽了，灌了清茶：“你别小瞧家盈盈，他比你想得坚强多了。”

似乎只有听他们说了这样的话，楚留泽一颗悬着的心才肯放下来。他长舒了一气，却又碍着自己的面子，硬生生憋了回去。

几酒足饭饱出来，说书先生还在讲那兰濯缨的故事，正讲到他十三四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太医都说怕是活不下去了。他梦里只顾着喊他早没了几年的娘、喊他的兄弟父母们，谁知传出去，让做了个闲侯的兰父听着了，大骂说他是逆子，做了床上玩物，竟还有脸认自己做父，他为了自己的脸面，大张旗鼓地骂，骂得满京城无不知兰濯缨是个卖弄姿色的狐媚胚子，骂得兰濯缨越发病得浑浑噩噩、不省事。

众都听得怒火中烧，恨不得拍案而起，穆轻眉戴上了自己的帷帽，语气有些许诧异，问小二：“这故事里的小皇子，叫什么？”

“兰公子。”

“年几许？”

“若还活着，也该二十多了吧。”

“莫不是想起了承家那位兰公子？”，才刚春，楚留泽却拿着把扇子，满脸的风流做派：“那位虽是跟着母亲续弦府的，过的可比这位好多了。”

穆轻眉劝自己别多想，只故作轻快地答：“谁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