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打着不知多少补丁的飞船，落在开满野花的地上。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魏特从他毫不容易弄回来的小铃铛上跳进齐膝的野里，举目四顾，在随风而来的漫天花雨中，惬意地吹了声长长的哨。

这个风景优美又少的农业星球真是个适合养老的好地方……但此时此刻，他只是个来送货的、贫穷而艰难的年轻，距离躺在地上喝着小酒晒太阳的退休生活，还有长到几乎看不到尽的距离。

想想还真是忧伤。

笔直而狭窄的小路边是整整齐齐的农场和果园，看起来充满了丰收的喜悦，不知名的果树开满色的花朵，时不时地就扑他一脸的花瓣。他的目的地，一栋用金属板像拼积木一样拼起来的房子，完全被花海所包围，连带着那乏善可陈的建筑，都变得别具风。

为他开门的孩儿梳着高马尾，脖子特别长，笑容腼腆又甜美，羞赧地请他坐下喝杯新鲜的果汁，她好去拿他的酬金。

魏特对这原始的支付方式并不意外。很多跑到这种农业星球种地的，都是因为厌倦了科技文明，想要过一些更加“贴近自然”的生活……所以他才能接到这个跑腿送货的任务。

像他这样的赏金猎，虽然收费高了一点，可比总是丢东西的星际快递要安全快捷得多。

他坐了下来，欣赏着窗外连绵的色云朵，正放松地觉得这回的任务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后背却忽地窜起一阵寒意。

他手指紧了紧，把玻璃杯举起来，对着窗外阳光欣赏那奇异的蓝紫色果汁，玻璃杯上隐约映出身后的影——并不是刚才那个孩儿。

“不用紧张，年轻。”

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传到他耳中，“我也曾经是个赏金猎。”

魏特的确对赏金猎有着本能的亲近感，可他没法儿不紧张。

他的直觉在他脑子里发出尖锐的警告，即使站在那里的不过是个已经衰老的，他却感觉到难以形容的危险……甚至恐惧。

他缓缓转身，老正拉下自己的斗篷，一长发如无数细细的触手，扬起在半空。

纳登。

仿佛有无数银灰色的丝线切进灵魂之中，无数碎的画面一闪而过，又像玻璃杯里的果般，在微微的震之后，无声地沉了下去。

“我是提亚纳。”老开说出自己的名字，“你应该已经听过。”

她黑色的眼睛藏在影里，错于其中的银灰光线却因此而分外醒目。

——恶鬼附身。

魏特第一时间想起就是这个，后背的恶寒直窜顶。

他显然没能藏住他的绪。老在他对面的桌边坐下，脸却依然隐在窗帘的影里。

“我猜我给那个苏迦留下了十分刻的印象？”她淡淡开，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

魏特又默默地往阳光里挪了挪。尽管眼前的老看起来还挺正常——比如，她虽然似乎不太喜欢见光，但她其实是有影子的的——他还是有点瘆得慌。

他的确记得这个名字，他也记得雷佐提起这个名字时眼中的恐惧。

“我……什么也不知道。”他僵硬地开。

纳登看他一眼，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找你？”她问他。

“为了……警告我不要让任何知道你的消息？”魏特小心翼翼地回答，“或者，洗掉我脑子里关于你所有的记忆？”

他只能想到这个。

提亚纳躲了这么多年，无论是因为什么，一定不希望有任何能找到她。这一点他完全可以理解。

“……我不需要让你看到我就能做到这些。”老说。

“那是……为了让我死得明白一点？”魏特猜测，两只手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手泼果汁一手拔枪。虽然对一个老这么有点卑鄙，但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老看着他，沉默了一小会儿。

“你已经不记得了。”她说。

魏特立刻点：“是的是的，我什么都不记得！”

然后他从老那一言难尽的神中意识到，他们所说的可能并不是一回事。

“他们抹去了你的记忆。”提亚纳审视着年轻藏不住多少东西的脸——他的茫然不似作伪。

魏特十分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的记忆并没有缺少哪一块儿。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谨慎地开，“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老沉默了很久，久到魏特觉得自己杯子里的果汁都要变质了。

“雷佐说了我什么？”她突然问道。

“……说你是个了不起的赏金猎。”魏特小心翼翼地吹捧，“有着强大到……像魔法一样的感知能力。说你驾驶着飞船穿越雷的样子，像个战无不胜的神……”

他的声音在老要笑不笑的眼神里虚虚地低下去。

“……他说风临城的恶鬼附在了你的身上，”他硬着皮说实话，“他说你发了疯一样杀掉了自己的同伴。”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疯。

“恶鬼附身吗？”提亚纳牵起的嘴角透出冷的笑意，“倒也……不算错。”

洒在身上的阳光都仿佛失去了温度。

魏特没敢吭声。

“你听见过风临城的鬼哭吗？”纳登问他。

飘渺而凄厉的声音恍惚响起在记忆之中，激起难以形容的战栗和奇异的悲伤。他好像真的听过……可他也真的没有。

“听……”他有些迟疑地回答，“听雷佐说过。”

“你觉得那是什么？”提亚纳不紧不慢地问着。

“……风声？”魏特小声说。

风在断壁残垣间呼号，雨声时断时续，夜色中鬼影幢幢，徘徊不去。

“不，”提亚纳摇，“那不是……不只是风。那是我死去的族不甘的怒吼，是为我们陨落的故乡而发出的悲泣。”

那一瞬间，仿佛真有无数鬼魂从她苍老的身躯中浮出，飘在半空里，冷冷俯视。

心脏一阵阵钝痛，仿佛被一只冰冷僵硬的鬼手一点点握紧。影中那双带着银灰裂纹的眼睛，忽然间像是变成了许多双，每一双都死死地盯着他，网一般将他困在其中。

魏特抓起杯子，猛灌了一果汁。

那酸甜的味道里仿佛残留着阳光的气息，温柔地驱散了包围着他的森冷。

“……我不知道。”他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觉得我应该知道。”

提亚纳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垂下双眼，眼中银灰色的光芒有些无力地暗了下去。

她居然没办法唤回他的记忆——他的灵魂被保护得十分严密。

或者说，被修补得天衣无缝。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对此没有丝毫怀疑。

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脑子被动了手脚，即使他明明有相当值得怀疑的对象。

但这事实上也能证明，她的感觉并没有错。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过……所以他才需要被“保护”。

只是，如果她想要知道更多，就只能强行突。虽然也不是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