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信侯免礼。”

秦王囘微微一笑，示意公孙起起身，旋即将两名宫卫的搀扶下，下了战车。

而从旁，跟随秦王囘亲征的大庶长赵冉，亦于此时翻身下马，待走近后对公孙起说道：“武信侯，大王旅途辛劳，你可已叫烫酒为大王驱寒？”

公孙起抱拳说道：“某已叫准备好了一切。”

“唔。”大庶长赵冉点点，走到秦王囘身边低声对后者说了几句，旋即，又唤来一名将军，吩咐后者带领那数千宫卫徐徐营。

片刻之后，公孙起将秦王囘与大庶长赵冉一行迎到帅帐，按照赵冉的要求，闲杂等一被遣退，使帐内就只剩下秦王囘、赵冉、公孙起，以及两名秦王囘的贴身王卫。

在本属于公孙起的主位上坐了下来，秦王囘长吐一气，略带惆怅地苦笑道：“真的是上了年纪……赵冉，还记得当年你随寡出征西羌、陇西时么？”

大庶长赵冉笑而不语，不过那份笑容中，亦有几分唏嘘。

“那时，寡骑着马，哪怕连赶路，亦不觉疲倦，可现如今啊，只不过是赶了几的路程，这双老腿啊，就变得仿佛不像是寡的了……”说着这话时，秦王囘用力捶了几下自己的双腿，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公孙起在旁偷偷观瞧秦王囘，只见这位他秦国的君主，发、胡须，半数银白半数灰白，简直看不到一丝黑亮，脸上的皱纹亦仿佛沟壑似的，双目凹，手如枯柴，唯独一双眼睛依旧锐利，不怒而威。

相比之下，据说比秦王囘年轻七八岁的大庶长赵冉，发胡须倒还有几分黑色。

不过，终归赵冉也已是年过六旬的了，不难看出他事实上也颇为疲倦。

片刻后，军中士卒送上热酒与菜肴。

此时，武信侯公孙起忍不住问道：“大王，您万金之躯，何以要冒着风险亲临战场？”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率先开斥道：“还不是你作战不利……”

“诶。”

秦王囘挥了挥手，打断了大庶长赵冉的话，旋即对公孙起说道：“大庶长于途中疲倦了，武信侯莫要见怪。”

公孙起当然不会在意，毕竟他是赵冉一手提拔的——且公孙起是赵冉在军中的最大依仗，而赵冉则是公孙起在朝中的依仗，他两属于一个派系。

“对面的魏军……很难对付么？”

秦王囘抿了一热酒，询问公孙起道。

公孙起看了一眼赵冉，见后者微微点示意，遂实话实说，将河西一带魏军的底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王囘。

事实上这些，他早已通过战报向秦王囘禀报过，只不过书面陈述终究没有面对面解释更加全面。

在听完公孙起的讲述后，秦王囘皱着眉问道：“如你所言，魏军是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只是一力固守？”

“是的。”公孙起点说道：“去年一整年，无论臣如何诱敌，魏军始终不肯轻离其营寨、城池三里以外，唯独九月、十月，魏军曾组织过几次突袭，为烧毁我军的屯田。臣以为……”说到这里，他偷偷看了一眼秦王囘的表，这才继续说道：“臣以为，魏国怕是将重心放在吞并楚、韩两地上，遂暂时采取守势。”

与大庶长赵冉对视一眼，秦王囘长长叹了气：“唉，这正是寡最担心的……”

说罢，他看了一眼公孙起，在略一沉吟后说道：“想来武信侯也应该听说了一些消息，寡也就不瞒着你了。楚国已经覆亡，目前，魏正在设法吞并韩国……事实上啊，韩国早已经亡了，现如今的韩王，那个叫……叫什么来着？”

“韩异。”大庶长赵冉在旁提醒道。

“对，那个叫韩异的家伙，他不就是魏扶持的傀儡君主么？无能之辈，简直辱没了「君王」二字！”秦王囘一脸愤懑地冷笑道：“寡相信，只要糊弄住韩国的平民，寡那婿招招手，那个韩异就会立刻对魏国摇尾乞怜，无能之辈！”

见秦王囘吹胡子瞪眼，大庶长赵冉劝慰道：“大王息怒，纵观此世上，有几位君主能似大王与「赵润殿下」呢……”

“别在寡面前提他！”听到婿的名字，秦王囘愤愤地说道：“少君就是被那竖子迷地稀里糊涂，以至于做出背叛国家、忤逆生父之事！……实在可恶！”

尽管被秦王囘喝斥了一句，但赵冉并不在意。

因为他知道，在眼前这位君主的心底，其实是非常喜欢他那个婿的。

据赵冉所知，秦王囘不止一次在私底下发出类似「若赵润是吾子该有多好」的感慨，对于秦王囘来说，他婿赵冉，绝对不只是「最疼的儿的丈夫」那么简单。

只可惜，赵润乃是魏国的君主，且魏国如今是他秦国的心腹大患，这就注定秦王囘不会将对婿的赞誉挂在嘴边。

当然，对于少君嬴璎当年背叛秦国的举动，秦王囘对赵润这个婿倒是确实心存几分怨愤——他觉得，若没有这个婿在背后教唆，他最疼的儿，是绝对不会忤逆、背叛他这个生父的。

每每想到此事，秦王囘就要大肆痛骂婿一番，反正就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婿上。

若是单单听秦王囘的片面之词，或许有可能觉得魏王赵润只是一个教唆自己去算计老丈的家伙。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

“不提那竖子了。”

在骂了一阵后，秦王囘大概是泄了愤，平静心对公孙起正色说道：“武信侯，寡素来信任你的智略，且你迄今为止也为我大秦立下许多汗马功劳，寡此次御驾亲征，非是不信任你的才能，而是在于……在于我大秦实在是拖不起了。”

公孙起默然地点了点，想来他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场仗打到如今，多拖一，魏国就强大一分，而我大秦，却衰弱一分，此消彼长，用不了多久，我大秦或将再度陷有兵无粮的窘迫。介时，魏便可不费吹灰之力，长驱直攻我大秦。……是故，寡决定御驾亲征，趁我大秦仍有一战之力时，与魏决一死战！”说到最后，秦王囘的语气就愈发坚决。

“臣明白了。”

公孙起抱了抱拳。

其实他很清楚，魏将乐弈、司马安、魏忌等，已经在河西布下了铁桶般的防御，倘若他秦军强行进攻，能否打败魏军另说，至少他秦军绝对会撞得血流。

但正如秦王囘所言，当断则断，眼下他秦国尚有一战之力，倘若因为惧怕巨大牺牲而放缓攻势，那么，此举正中魏国的下怀。

待等若年后，魏国彻底消化了楚国、韩国，介时倾尽整个中原的力量进攻秦国，他秦国拿什么抵挡？

想了想，他试探问道：“大王，要不要等到四月春种之后再进兵？”

“不！”秦王囘沉声说道：“立刻进兵！”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与公孙起，二的眉不约而同地挑了一下。

“大王。”抬手示意公孙起暂时不必发言，大庶长赵冉低声对秦王囘说道：“若是耽误了春种，国内的粮食，哪怕算上蜀地那部分，怕是最多也只能支持到今年秋季，到时候……”

“只要我大秦的军队能击败魏军，这些就不是问题！”

秦王囘看了一眼赵冉，沉声说道：“缺少粮食，就去攻占魏国的城池，河西、河套、三川、河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