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角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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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君章一行踏鹰击郎将衙署门的时候，往常那些守门老军再是仗着老资格惫懒，都得起身行礼，然后再接过坐骑缰绳，迎苑君章内。

但是今，这些老卒起身倒是起身了，但一个个不知道是旧伤发作还是天气引动了老寒腿，一个动作慢似一个。苑君章沉着脸在马背上等了几个呼吸时间，这短短距离，这些看门老军还没磨蹭出一半来。

看到苑君章冰寒的目光扫过，居然还有弯腰剧烈咳嗽起来，看那模样，下一刻把肺咳出来都有相信。

苑君章这一刻倒是气笑了起来，终于开，对着徐乐笑道：“乐郎君，没想到你一来倒是得了我们恒安府的军心民心，真是了不得！”

徐乐笑眯眯的拱拱手：“武小儿，当不得苑长史夸奖，这点声名，还不都是刘鹰击和苑长史成全。”

苑君章哼了一声：“我哪能成全你！我一个四弟，都在你手里灰土脸，你这都是打出来的名声！咱们马邑，不都看重这一点？”

不等徐乐又笑嘻嘻的回话，苑君章狠狠一摆手：“乐郎君，我对你算是客气了，没有收缴你们几兵刃，现下要去见刘鹰击了，是不是请你们几位自重一些？”

这一点苑君章说得没错，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苑君章护卫用兵刃环押送，但是到得后来也是随行而已，徐乐几的兵刃都未曾收缴，那从到尾一声不吭的小狼步离，两只手都始终按在自家匕首之上，这些护卫也就当没看见。

虽然其间有这些恒安鹰扬兵的自傲，觉得哪怕徐乐几本事再大，在这云中城内也飞不到天上去。但是这面子，却是留了出来的。

徐乐一笑朝苑君章拱拱手：“多谢苑长史看顾。”

话语声中，徐乐微微示意，韩约不作一声，将手中背上两面盾牌都摘了下来，重重丢在地上，溅起烟尘。宋宝也满不在乎的丢下了手中长矛，这个时候宋宝也看明白了，最多就是给赶出云中城，命是绝对无碍的，这个时候表现得越是强项剽悍一些，就越是将来的大好名声！

小狼步离左右看看，按着匕首就是不肯放手。

徐乐策马凑近一些，温言道：“步……步离，放下兵刃好不好？咱们去见刘鹰击，请他来救罗敦阿爷，这刘鹰击管着几千鹰扬兵，千余越部也怕他。既然要见刘鹰击，带着兵刃就不大合适，要不你就在门外守候？”

步离眨着大眼睛想想，又看看徐乐英挺的面容，摇摇，长发波动，有若黑波。小狼默默解下腰间两把匕首，轻巧翻身下马，将两把匕首珍而重之的放在地上，徐乐眼快，看见步离随手又摸了一块石子藏在手里。徐乐咳嗽一声，决定就装作没看到。

步离带，大家纷纷下马，而老军们也终于磨蹭到了苑君章面前。无打采的接过缰绳。

苑君章怒瞪这些老军一眼，这些老军也浑不在意。和这些为恒安府立过功的老卒实在没法计较。苑君章只能冷着脸翻身下马，一众护卫都翻身重重落地。

苑君章朝徐乐伸手肃客：“请！”

这一动作，表明以恒安府长史之尊的苑君章，几乎是拿徐乐平等对待！

宋宝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有些激动了起来，他迹江湖，东奔西走，磨练技艺，赌命搏杀，不就是为了能有所上进？不就是为了能跻身官行列，将来让自己家名也能传诸子孙？

跟着徐乐，真的说不定有这份可能！

如此世，徐乐这种本事，只要不死，终究埋没不了，在哪里都能出。高傲如苑君章，也不得不看重这武县出来，此前还籍籍无闻的一名乡间少年！

徐乐朝苑君章拱手回礼：“不敢。”

终于到得云中城的统治中心面前，和一方重镇要开始打道了。徐乐一扫临阵之际的英风锐气，却是变得温文儒雅，行礼进退，一丝不苟，却似多年世家子弟出身风范。

苑君章眼中闪过一丝异，心下已经认定。这名出身武的少年，一定不是寻常乡间长成，只是有卓越习武天赋的普通少年！徐乐身后，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苑君章再不多说什么，当先引路，一行鱼贯而。

一前院，那曾经照过一次面的刘武周，已经难得的穿戴整齐了，胡须都搭理得整整齐齐，正降阶迎候。

和韩约并肩跟在徐乐身后的宋宝，顿时腿就一软。旁边那个闷葫芦韩约不知道怎么回事，闯江湖多年的宋宝却知道这是罕见罕闻的殊荣！

晋末以来，不仅世家与寒门之间，就是官民之间，也判若泥途。两个阶层，等于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官身迎候平民，罕见罕闻得只有王猛等寥寥几个例子。

刘武周再是亲民，再是出身低微，现在也是大隋的建武校尉，是恒安鹰扬府的掌兵大将，是云中城一地之主！对于一个平民百姓，还只是初出茅庐的少年，如此礼遇，已经无以复加！

在这一刻，宋宝只觉得自己眼前都是星星，一气差点喘不上来，连肩膀伤，都不觉得有什么疼痛了。

徐乐却丝毫没有不知所措的样子，从平时步伐变成碎步，趋前几步，端正拱手弯腰行礼：“武小儿，如何当得鹰击降阶相迎？此刻正是来向鹰击领罪，还请鹰击发落。”

刘武周和苑君章对望一眼，苑君章微微摇。这个晚辈进见长辈的礼节，徐乐做得无比流畅，挑剔不出一丝毛病来，刘武周在大隋官场历练这么久，还随侍过大业天子，都不及徐乐这一疾趋，一行礼之间的潇洒气度！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家世？

心中转着和苑君章一样的念，刘武周亲热的扶起徐乐：“某镇守马邑，又是本乡前辈，接一下本乡出后辈又怎么了？今天的事，有些苦衷，有些误会，先不必说了。也当是辛苦了一天，先休息喝点饮子再说话，在我这儿，什么话都说得开，什么事我都帮你担着了！”

一边扶徐乐起身，刘武周目光又扫过徐乐身后三，皱起眉：“这两位壮士都带伤啊……来，带他们下去包扎，什么伤药好用什么，别替我省钱！刘某虽然穷，这点家当还是有！”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几个刘武周都照应到了。宋宝肩膀箭伤着实不浅，凭着一狠劲儿强撑着。刘武周一说裹伤，都快站不住了，朝着刘武周行礼下去：“多谢刘鹰击！”

韩约迟疑，徐乐朝他微微示意，表示无碍。韩约也这才行礼下去，瓮声瓮气道：“谢过刘鹰击。”

几名亲卫将韩约宋宝引走，步离却躲在了徐乐身后。徐乐只觉得衣襟一紧，却是被步离拽住，死不撒手。

有亲卫想将步离引走，却无从措手。刘武周温和的看着步离，摇笑到：“这是塞种鞑靼小丫罢，不妨事，跟着便是………是梁亥特部出来的？”

一边说话，刘武周就引着徐乐两朝内院走去，自然而然，这场中气氛就全为刘武周所掌控。而徐乐只是面带微笑，背后挂着一个小尾步离，跟随而进。

到得内院书房，刘武周和苑君章在主位，徐乐在侧，步离就站在徐乐身后寸步不离，亲卫送上饮子之后就告退出去警戒。

刘武周也不说话，只是招呼徐乐用饮子。徐乐也沉得住气，只是笑吟吟的小啜饮，这城府看起来比刘武周还的样子。

其实徐乐再有天分，这些城府也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