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沉默持续了好一阵子。

似乎要为这段剖白留出足够的时间。

直到其中的意蕴被彻底理解。

“她很好？”

凯瑟尔王突然开，让泰尔斯一惊。

但少年随即陷黯然。

“我不知道。”

他闭眼旋复睁眼，努力消除一切表：

“我也……不想知道。”

拉德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仿佛过了很久。

终于，国王的身形在光线里主动后撤。

他重新坐进座位的影里。

面孔不复得见。

唯有王者之声，远远传来。

“有时候我真的很怪。”

凯瑟尔王的话语锋利如昔，刻薄如故，却不再有那刺痛感。

“为什么你的理智，跟你的愚蠢，不相上下。”

“为什么它们同在一个脑子里。”

国王冷哼道：

“还能相安无事。”

泰尔斯没有说话。

他出地坐在长桌旁。

就在刚刚，少年有些明白了。

有生以来，他直面过三位国王。

努恩王的纵横手段刚柔并济、恩威加，如大海般不可测，难以度量。

查曼王则以切实可见的利害迫他，威胁他，有若刀锋抵颈，芒刺在背。

但眼前的凯瑟尔五世。

铁腕王。

他与前两者全然不同。

作为星辰的至高国王，他没有高谈阔论，不会豪言壮语。

但凯瑟尔却有一种更诡异可怕的能力。

靠着这种能力，他只要寥寥几句话就能超越恩威与利害，直击内心，抓住最该死的要害。

着泰尔斯去面对真实的自我。

平淡无波。

却痛彻心扉。

国王伸出手，拨动了桌上的一个摇柄。

拉德室的门打开了。

几个陌生的王室卫队成员出现在门，一越过他们，走进室内。

是那位来自秘科的刀疤男子。

但泰尔斯恍若不闻，只是面无表地陷在自己的座椅里。

“带他出去，”凯瑟尔王的声音无地响起：

“让他看看，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泰尔斯恍惚抬：

“什么？”

“别磨蹭，”国王重新低下，翻开下一份文件：

“拉德室有重要得多的事。”

“记得你今天的话。”

接下来的事，泰尔斯不太记得了。

他甚至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恍惚着走出拉德室。

也不太记得那位刀疤男子是怎么僵着脸背着手，生硬地道歉说王命难违，但马略斯勋爵暂时走不开，烦请殿下跟他走一趟。

直到泰尔斯走地跟着他，从一处侧门出宫，上了一架马车。

“我们这是去哪儿？”

感受到车厢的晃动，好不容易调整好绪的泰尔斯回过来。

“王国秘科，殿下——陛下的命令。”

他的对面，面貌凶恶的刀疤男子一边挠脸一边回答。

秘科。

泰尔斯皱起眉。

但他发觉了更不对的地方。

眼前的这个刀疤男……

他的嗓音，变得不一样了？

注意到王子的眼，眼前的刀疤男子却微微一笑，伸手将自己的脸皮撕开。

泰尔斯瞪大了眼睛。

“好久不见，殿下。”

眼前的扔掉带着刀疤的伪装面具，低捣鼓着眼睛，嗓音轻松诙谐：

“近来可好？”

泰尔斯怔住了。

原来是他。

“您看着不大高兴，怎么……”

他的老熟，荒骨拉斐尔·林德伯格，在马车里睁开一双黯红色的眼睛，直直望向泰尔斯：

“刚刚被朋友甩了？”

泰尔斯面色一僵。

“拉斐尔。”

心本就不好的王子向后仰去。

“你再废话一句……”

星湖公爵直直盯着车厢顶，面无表地道：

“我就去求娶尊贵的米兰达小姐。”

拉斐尔的脸色垮塌下来。

于是马车彻底安静了。

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