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虽出了松江府地界，到了苏州府嘉定县，毕竟还在南直隶地区，百姓富庶，如今太平盛世，没有天灾祸，这样”卖身丧父”的戏码还是难得一见，不少行驻足围观。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五宣果然如沈瑞所想，见到这跪着小姑娘，颇为关注，不停地望向王守仁。 王守仁横了他一眼，低声同洪善禅师说了一句，两便移步上前。五宣拉着沈瑞的胳膊，赶紧跟上。 可王守仁并没有带着大家上前围观，而是拐进了马路斜对面的茶楼。等大家临窗而坐，透过开着的窗户，刚好能将马路对面的形看的清清楚楚。 按照小说中常见的戏码，这种“卖身旧父”的戏码，如果跪着的是豆蔻少，那定然会碰到老鸨或好色财主或恶少，然后就有充满正义的高富帅出场，惩治恶，救下小美，然后就是“以身报恩”，麻雀飞枝的故事；跪着的若长满青春痘的少年，那肯定先遇宿敌或者肥大耳地纨绔，被折辱一番，虐身、虐心，然后遇到慧眼识英雄的贵，或者出门烧香的小姐，一包银钱递过来，开始猪脚升价模式；跪着的若小姑娘的话，多半就是主文，遇到个心善的小姐买下，然后主仆相伴长大，而后境遇不同的两个小姑娘相相杀。 只是眼前这小姑娘真的到了绝境，还有另有缘故？ 倒不是沈瑞冷血，实是后世讯息发达，听过太多骗局，看到稀的事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想这是不是真的。 沈瑞先看向席下露出的一双脚，上面是五分旧的布鞋，裤脚是已经褪色的粗布；再看那跪下的小姑娘，一身带了补丁的衣裙，上系着拇指粗的白布条。若是孝身份，这身装扮显然不伦不类，按规制应该披麻戴孝。可对于一个落难到需要“卖身”的小姑娘来说，这样景似乎更加真实。她这么小年纪，要是真的收拾得妥妥当当，反而要引得怀疑。不知小姑娘已经跪了多久，上汗津津的，看着摇摇欲坠，越发显得孤苦可怜。 茶楼里众既已落座，五宣便唤了茶楼小二，要了茶水，又要了两盘佐茶点心。 见沈瑞看着外出，五宣拍了他一下：“都是做戏，莫要当真，只当热闹看，长长见识。” 沈瑞回过，看着五宣笑嘻嘻地模样，有些意外：“这是假的？” 其实，他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小姑娘清瘦是清瘦，穿着也寒酸，可小脸收拾得净净。虽红着眼圈，脸上也是泪痕，可对于周围的探问，也是有问有答。如此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引得围观的纷纷怜惜。就算穷孩子早当家，这小姑娘表现得也太懂事了些，不由得使怀疑是不是被提前教过。 五宣扬扬眉道：“自是假的，要是真的，不说旁，就是周围这几个铺子的老板伙计也不会看着有在这挺尸，早使唤差役过来清理。” 沈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沈瑞之前觉得的不对劲，也正在此处。不管这小姑娘是父死前是住在客栈，还是流落街，安身之地总不会是来往的大街上。这附近临近城门，客栈茶楼酒店林立，有士富贾所投宿的高级客栈，也有穷落脚的大车店。 若是这小姑娘之父死在大车店，那早有店家出门去报案，即便是病死，也要仵作来验过，开具证明，店家才脱得了系。要不然不明不白在店里死了客，谁还敢再投宿；要是这小姑娘之父是重病时就被驱逐出来，那父二身边的东西也太净，行李呢？包裹呢？就算这些东西都典卖净，那既是出门在外，路引呢？没有路引，如何能出的远门？那细究起来，这小姑娘即便不是本地，也是百里之内氏。 古最是迷信，忌惮鬼之事。要是这小姑娘真如她所说，随父来嘉定投亲不遇，父死无依无靠，早有拿着苕把出来撵。之所以任由她做戏，多半是晓得其底细，心有忌惮。 想到此处，沈瑞便低声对五宣道：“既是假的，故意选在离城门进的地方，是要蒙外地？那怎选了这么个小丫做戏，要是选个年岁大的，‘卖身银子’不是也能高些？” 五宣不屑道：“这营生本就不是正道，多是一些市井混混做局骗几个银子花花，要是真跪了个妙龄小娘子，当地哪个老爷、少爷看上，别说身价银难讨，说不得因心里膈应，还要收拾这些泼皮一顿。这就叫恶自有恶磨。” 沈瑞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是有上当，会被骗了卖身银子？还是被洗劫一空？” 五宣“哈哈”道：“遇到肥羊，谁会放过。即便不使明抢，也会使扒手暗中缀着，谁叫这善心一发、财露白哩，不招贼才怪。” 这话虽似乎有道理，后世也常用编造可怜身世，利用旁的善心欺诈，可沈瑞看了旁边的王守仁一眼，总觉得他不会冷眼旁观。 王守仁也望向马路对面，察觉出沈瑞看他，笑道：“瑞哥儿可是觉得好当有好报，这样做了善事反而被失了财物恁不公道？” 沈瑞拧着眉，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又不是真正孩子，哪里会天真地去琢磨公道不公道。他只是寻常，有着后世的自私本，遇到这样事不关己的事，不过是冷眼旁观；他想要知道的，是王守仁会如何行事？他莫名地就觉得王守仁就见了这一出戏，总会有个应对。 他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戏了。 王守仁见他不语，挑眉道：“怎不作答？” 沈瑞想了想，问道：“行善没有好下落，冷眼旁观反能独善其身，那以后谁还敢行善？” 王守仁笑了笑道：“不是自以为做了善事，就是善。若不是有那些愚钝之，不辨真伪，自以为行善，这骗局也不会千年不衰。要先知道什么是善，再去行善，而不是只用舌说善，才是真正良善之。” 他不过随说着，沈瑞却听出些意思来，这几句话概括起来，不就是“知行合一”？王守仁的“心学”虽还没形成，可他为处世已经往这个方向发展。 沈瑞还在寻思王守仁话中之意，王守仁已经唤了小二过来，吩咐五宣打赏了半把铜钱，叫他去喊官牙婆来。 小二闻言，望了马路对面一眼，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铜钱，颠颠地跑去与掌柜打了个招呼，出去寻去了。 这回到沈瑞惊诧，寻牙婆作甚？难道王守仁真要买下那个小姑娘？ 牙店离茶楼并不远，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小二便引着一个婆子过来。那婆子四十多岁，穿着青蓝色褙子，上了一把银梳子，发丝一丝不，面上露出几分明。与寻常走路颤颤悠悠不同，这婆子甩着一双天足，走得极为稳当。 大明朝买卖分两种，一种是在官府登记的契约，一种是私契。 又因朝廷禁止“买良为贱”，仆最初的来源都是犯官罪之后；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能直接买卖，就用“典”或者“收养”这一说，养儿、养的身份，可实际行的是仆事，身归属权也都归了家长。 牙婆眼力最厉，并没有单凭衣帽敬，在王守仁面前很是客气。 王守仁道：“对面那小娘子跪了这许久，看着可怜，麻烦妈妈过来做个中，帮忙张罗一二，我成全了她这份孝心。” 牙婆闻言，脸上没有向小二那样明显，可色之间还是有些踌躇，视线在五宣身边的包裹与纸伞上转了一圈，又看了旁边的洪善禅师一眼，堆笑道：“这位举老爷恁地心善，只是瞧着像是要赶路的，买了这小丫，耽搁了路程反而不美。若是老爷瞧着可怜，赏几缗钱岂不省事？” 不是她将送上来的中费往外推，实是不乐意搀和进这些事。那些市井混混，只盯着银钱，可不会管你是举老爷、还是光大和尚，既是“钓鱼”，等上钩，少不得要洗劫一番。 要是寻常商贾百姓，强龙不压地蛇，多是自认倒霉。可这里有个举老爷在，一个帖子就能成为县太爷的座上客，怎会肯吃这个亏？ 加上这几态悠闲，行囊不多，一看就不是出远门的样子，说不得是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