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到底是兵事，瞬息万变，哪里会是尽如你我算计？若有个万一……赌不得，赌不得！”

“这不是赌，先生放心。”沈瑞语气笃定。

“即便是，大，您指望诸藩都会因此畏惧皇威不成？”密室中的谢先生毫无顾忌，直言道，“诸藩心思难辨，大也见了，这些藩王哪个真个怕过国法？”

他抖着手中沈珹的书信，“安化王敢在檄文里写丛大，旁的藩王他便不会诬陷沈大了吗？！”

“正是知道他们无法无天，才不能容许他们再这般扒在大明百姓、大明朝廷身上喝血吸髓！”沈瑞伸手攥紧沈珹的信，一字一顿道：“先生最知礼部事，如今的宗藩，已将大明压成什么样了？”

谢先生不由一顿，管理宗藩也是礼部的重要工作，宗藩的册立、婚丧、爵禄、京觐见等各项事务，都需要经过礼部尚书核准之后方能上奏批复。

他最是了解宗藩的况，实说不出现在宗藩问题不重要的话来。

他长叹一声，颓然松了手，中只道：“只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时候……”

沈瑞将信笺放在一旁，压低声音道：“就是这个时候，朝廷大胜，且胜得迅速，可见武力之强，诸藩都要掂量掂量！

“借着李熙的揭发，以雷霆手段料理晋府，诸藩只会惶惶，生怕下一个到自己，这时朝廷颁布怎样的政策，他们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晋王一系三千宗室，各种问题不在少数，在查附逆时曝出此事，顺势而推宗藩改革，也不显得处心积虑对付宗室了。

谢先生张了又张嘴，脑中绕过无数想法，然两害相权取其轻，他终于缓缓点，“此时，也好。”

此时推出来，先查山陕，后续还查不查别处的藩王，那就要看局势了。

皇上若是顺势免查别家，亦是大恩典一件，也算安抚了诸藩。

而且，此时还有一个好处……

谢先生低低喟叹，声音几不可闻，“皇上尚无嗣……，对宗藩也厌烦得紧。”

可怜天下父母心，有了儿孙，哪个会不为儿孙打算呢，这一打算起来，就容易舍不得。

如成祖那般物，也免不了子之心，没卸了汉王的护卫军权，以至后来有了汉王叛。

皇上无嗣，这几个字却让沈瑞心下一紧。

一时倒是更坚定了宗藩改革的心——如果真个天不遂愿，寿哥无嗣，那也要让宗室里能出一个适合大明的皇帝，而绝不要将大明拖渊的那一脉！

谢先生一面起身去拿那一摞沈瑞所写条陈的初稿，一面道：“大，亲王郡王先不能动，与他们无涉，才不会催生反意。”

郡王以下，基本上没造反的实力了。

沈瑞点道：“一宗，是想着五服之外，能否解了藩禁，开四民之业。”

谢先生一愣，随即点赞道：“难得大能想到这些，实是大善大仁！那些藩王对旁支都不甚搭理，老朽还见过不肯为旁支请封的事，更勿论五服之外。

说着不免有些愤慨，“宗禄短缺，那亲王郡王是饿不着的，活不下去的都是这些五服之外、无名无爵却要守着藩禁无以养家糊之！

“这些，禄米微薄，就是拿了禄米也难养家，可这些却是丁众多，禄米积少成多，对国库却是不小负担。”

谢先生先是为这些丁省下的宗禄而开怀，转而又有些怅然道，“只这些，便是开四民之业，也不知道士农工商能做哪行……”

就怕这么多年的禄米把都养废了，什么也做不得。

不过，那又怎样，总归是给国库省下银子了。

“只要勤勉肯的，总不会饿死。届时请朝廷许些优待政策，如减免赋税之类。”沈瑞淡淡道。

而话锋一转，“我不怕他们不事生产饿死自己，我怕他们还敢端着架子欺压百姓，比如那经商的强买强卖，只怕还要细化一些法令。”

谢先生也是无奈摇，仔细看了条陈，频频点，末了又道是既许开农商之业，也得适当放开城禁了，不然困守一城，也做不得什么工。

只不过范围还是不能太大，农商者许于封城四境谋生等等。

这开藩禁算是间接的去除掉了一批拿禄米的丁。

当然还有更直接的方法，也是礼部擅长的——限制各级宗藩额妾数量，并严格封爵，直接控制拿禄米的丁数量。

其实当时的大明对于纳妾是有很明确规定的，如“世子及郡王额妾四，长子及各将军额妾三，各中尉额妾二。世子、郡王二十五岁嫡配无出，许选妾二，至三十岁无出，方许娶足四妾。长子及将军、中尉则是三十嫡配无出，许选妾一，三十五岁无出方许娶足。庶四十以上无子，许选娶一妾。”

而且各王府需要注明妾媵姓氏来历、府年月，如有子出生，要及时将子生年月注在妾项下备查。

更在弘治十年规定王府凡有新生子要造册两本，分别送往礼部和宗府；凡奏报立案者，才能请名请封。

只可惜，规定是这么规定的，执行力差得惊——要不然庆成王一个郡王也不会有九十多儿了。

谢先生处理过这样的案宗不在少数，有体会，不由道：“宗藩在地方，花生传生子不在少数，不少都记在良妾名下，朦胧请封，骗取宗禄。虽弘治十年有明令禁止，却仍有不少无视国法，蒙混欺诈。”

（时称宗室占娼、私收乐等不良子所生子为花生、传生。）

“还有已革爵的子记在别名下、乃至认养子为亲子，请封骗取禄米的！这番若是查处，又能剔掉一批冒领禄米的，只可惜如今只怕不好掉回清查，只能是后严行法度……”

沈瑞所知前世历史上嘉靖、万历朝上折奏请宗藩改革里，基本上都会提到限制妾室，通过强调妾室的“合法”以保证所出子的“正统”，这也是扼制宗室膨胀的有效手段。

此番沈瑞就在条陈里重申了弘治朝原有规定，并进一步细化。

如王府姬妾产子造册时，需令本亲支或房族宗室五位与长史教授、收生等甘结，以凭查考；若朦胧冒请名封，本位参革爵禄，结勘宗室降爵或革爵，长史教授等官罢黜，收生问罪。

如非良家出身姬妾、花生传生子不得玉牒，更不得请封。已封者革去爵禄，不许造玉牒。违者，乐工等俱发边卫永远充军，辅导和保勘官一体问罪。

打着保持血脉“正统”的幌子，其实还是要减少领宗禄的丁数。

直白来讲，就是国家不会再当冤大给藩王养十八房小老婆了。

诸藩王宗室，想广纳美、开枝散叶，没问题——只要你自己出钱，编外员国家不给开资。

随便从青楼楚馆里接出来真再带仨娃说是亲儿子来封爵要禄米，对不起，国家不认。

严格的登记制度也避免了宗室谎报年纪提前支取宗禄。

此外沈瑞还将前世万历年间修改宗藩条例时提出的宗学制度搬了来，并加以改进。

史上修明宗范针对的是亲、郡王以下之子，“未封爵者，年十五请封时给禄米三分之一，要求宗学学习五年，亲王奏请出学，才支给全部宗禄。期间凡有玷宗仪者，革为庶。”

沈瑞的条陈中，宗学进一步扩大，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