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儿的藩王郡王,谁能管得了呢?
寿哥却也不是想让他怎样,很快递过来两本密折。
蔡驸马接过来一看,脸色更差了,那密折中满是晋藩、代藩在山西所作恶行。
另有山西宗室丁、房宅、庄田、香火田等统计,贪婪占地、巨额宗禄几乎拖垮了整个山西。
蔡驸马手都有些抖了,扪心自问,他其实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这些宗室行径的,看他大舅哥德王就知道了,但,到底也没成想已到了这种地步。
过了半晌,蔡驸马才低声道:“皇上圣明,这宗藩规矩,这宗禄,是不改不行了。”
他想,皇上给他看这些,想是要明内阁议事时,他能代表宗室站出来支持宗藩改革吧。
“这是山西参政沈珹的密折,他是沈瑞的族兄。之后沈瑞、沈珹二共同上了宗藩改革条陈。”
寿哥没有去看愣的蔡驸马,而是望着轩窗外几番跌落的溪流,似是自言自语道:“宗禄难以为继已非一两
,国库空虚,朝廷困顿,宗室却仍在不停上折乞田乞禄米乞盐引乞追封!”
“朕不给,他们便敢问百姓拿!”寿哥骤然转回身来,森然道:“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还是他们的天下?”
“都说对待宗藩要慎重,要慎重,朱寘鐇这样的,朕慎重了,他便不反了?晋藩、代藩这些年往原回易,拿得不够多吗,不一样与朱寘鐇勾勾搭搭?”
他目露寒光,盯着蔡驸马,近乎一字一顿道:“还有哪些个藩府,一个两个的,都盯着来为朕太、庙、司、香。”
淳安大长公主一直为皇上后嗣奔走,皇上心中那根刺蔡驸马一清二楚。
他颤巍巍俯身跪了下来,终却只道了声“陛下”,那声音,苍老无比。
寿哥抬手扶了他,声音又放柔和下来,“姑祖父,这些话,朕也只能同你,同姑祖母说了。”
蔡驸马虎目含泪,垂道:“是老臣无能……”
寿哥打断了他的话,道:“姑祖父,有些话,朕不能说,但你能说。”
“老臣明白,诸位阁老那边,有老臣去说。”蔡驸马立时保证,便是阁老们一力反对,他也要想尽办法促成此事。
宗藩已是大问题了,此事不改,异再生
,他也没脸去见英庙、宪庙和先帝了。
寿哥一笑,温言道:“亏得有姑祖母与你。”
说着又拍了拍那折子,道:“还有,沈瑞这般忠臣。这种时候他远在山东,要明哲保身何其容易,难得他一片赤诚,处处为朕考量,为朝廷考量,为百姓考量,身碎骨也浑然不惧,毅然上此密折条陈。”
蔡驸马原也对沈瑞印象极好,此时自是跟着感慨道:“沈瑞不仅是能吏,更是忠臣。亦是陛下慧眼如炬,重用沈瑞方让其得以施展。”
寿哥显然高兴起来,频频点。
他也是着实没想到沈瑞会给他这样一份折子。
沈瑞在他眼中一向是个“有办法”的,这办法大抵是用在领土治民上。
他原想着沈瑞的折子会说说如何战后恢复、推广山东经验,也许是开市通商,他还颇为期待想看沈瑞怎样再复山西繁荣。
万没想到,沈瑞上来的,会是宗藩改革。
没想到是这样详细的内容,没想到是富有远见的设想!
更是万万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沈瑞敢站出来说宗藩问题!
这是最好的时候。
寿哥摩拳擦掌,他早看那些藩王不顺眼了,可这群就偏偏大动作没有小动作不断,一
老臣又总唠叨慎重慎重。
慎重又怎样,有反心的总归是要反的!
先有宁藩狼子野心劫掠松江、太湖养私兵,后有晋府、代府与原勾勾搭搭,这安化,直接就反了!
不趁这样时候收拾他们更待何时!
沈瑞提的正是时候!
“沈瑞没有辜负朕的厚望!”寿哥的喜悦溢于言表,又向蔡驸马道,“沈瑞更有其他条陈呈上来……”
寿哥正待进一步说说后山西的布局时,刘忠在门
晃了一晃。
寿哥知是有事,点手让他进来回禀。
刘忠在他耳边低声道:“刘瑾的兄长刚刚殁了。刘瑾在外面求见。”
寿哥眼珠子一转,扯了扯嘴角,“正好,让他进来。”
刘瑾在内廷耳目众多,进了西苑就有小内侍迎过来悄然说白晌皇上召见了礼部尚书费宏与宗令蔡驸马,因御前没留
伺候,说得什么却是不知。
晌午皇上还赐了午膳给两位大,费大
用罢便走了,蔡驸马仍在御前。
此外,钱宁钱百户来了两趟也没见着皇上。
刘瑾这一路听着,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几转。
在殿外略侯了片刻,就听得里传召,刘瑾正了正衣冠,又调整了一下表
,袖子拂过眼角,转瞬双眼便红了,却又并无泪珠落下,全然一副强忍悲伤的模样,进了殿内。
两边儿小内侍们看得眼睛发直,心下直念,到底是刘祖宗呢,这般收放自如,可是要好生学上三五年……
刘瑾进门也没管蔡驸马、刘忠都在场,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呜咽着喊了一声“万岁爷”。
寿哥打发刘忠去扶了刘瑾起来,叹气道:“大伴节哀。大伴无需挂念朕,且放心去,先将家中事办好要紧。”
刘瑾又叩首道:“因婢家事惊扰皇上,是
婢的罪过。”
寿哥摆手道:“大伴不要悲伤,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又道,“大伴保重身子,办好家中事,朕这边还有要事须得大伴去办。”
听得这话,刘瑾连忙道:“岂敢耽搁万岁爷要事,还请万岁爷明示,婢这就办来。”
说着又眼含热泪,道:“莫说婢忠心为主,
婢的兄长也是一般忠心圣上,差事从不敢有丝毫含混怠慢。”
“大伴的心朕尽知,谈千户也实是兢兢业业。”
刘瑾这兄长,吃喝玩乐倒是兢兢业业。
不过刘瑾的来意寿哥十分清楚,也没装糊涂,而是倾了倾身,放缓了声音,道:“大伴,朕接着密报,晋藩、代藩、庆藩有从逆之举。”
刘瑾一惊,下意识去看蔡驸马。
蔡驸马叹了气,缓缓点
。
刘瑾心道难怪陛下招了礼部与宗府来议事。
他中大义凛然说着叛王委实可恶、晋藩等不识好歹等言,心下却已经转了百转。
听得皇上吩咐道:“朕拟让你秘遣锦衣卫、内行厂得力之往山西彻查此事,要快,不要走露风声,如有不妥之处,立时阖府缉拿。”
说是“阖府缉拿”,那便是一个都不放过了,刘瑾眼皮直跳,又去瞧蔡驸马。
蔡驸马脸边腮不可遏制的抽了抽,终是什么都没说。
刘瑾略一犹豫,便稳稳叩下去,道:“
婢遵旨。”
他最近过得极不顺心,那檄文他明明动用了所有厂卫力量瞒得好好的,却依旧被翻出来弹劾于他。
那些跳梁小丑他根本不在意,他唯一关注的就是,皇上怎样看。
皇上虽然快刀斩麻迅速同意了英领兵平叛,但私下里皇上对他只字未提那檄文,反倒让他心下忐忑起来。
所以他才会急急用了手下幕僚的点子,抛出清丈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