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夜时分,乞巧节的氛围已然笼罩整个长安城,俯瞰而去,高台楼阁,街道市坊皆悬上了斑斓的流苏灯,坊间曲江边的碧树也被挂上了犹如云霞般美丽的彩绸,因着时值八月,满城的桂花和醉芙蓉皆竞相绽放,嫣红如美
面的醉芙蓉,伴随着桂花馥郁而雅的香气,引得路
久久驻足不肯离去,而那一树树桂花下,穿着新衣的小儿们捧着桂花互相倾洒,将那米粒花瓣落在行
的衣上,袖上,香飘十里。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为彰显与民同乐的天子之恩,今夜元成帝特在长安朱雀门外大放炬火,光烛天地,绵延八里,又列了戏场,请了长安最时兴的班子表演百姓所喜的百戏,金石匏革之声,可闻数十里之外。
随着城中报时的鼓声奏响,温柔的月色如银色纱幔自流水上倾斜而下般,洒落在灯火通明、喧嚣不止的长安城,而在这静谧的月光下,大明宫东南角犹如一颗夜明珠般熠熠生辉,原来元成帝早于半月前便命工部、尚功局在此处以彩锦搭建了一座乞巧楼,此刻乞巧楼外张设百匹红白绫罗,竟是铺设出了真的月宫天河场景,李绥凭栏眺望,楼外温泉瀑布下仙鹤展翅而起,几只孔雀正在竹林边舒展自己的尾羽,其间穿梭来往的宫
云鬟丽影,衣裙曳地,恍然间好似真的梦游到了月宫。
“今夜的长安真美。”
李绥闻言侧首,看向一旁顾自慨叹的宝缨,笑了笑随即将目光收回去落向宫外的安乐坊喃喃道:“我也许久未曾看到这样的长安了。”
前世里长安经历王朝更迭,天子频换,看似长安仍旧是那个长安,然而那时的长安早已是国库锐减,民生不振,失去了往金堆玉砌,万国来朝的繁华。所以当她
住中宫,站在这长安顶端之时,第一件事便是颁布手令,倡导开源节约,自立正殿起月俸膳食逐级递减,不仅将宫中宴会削减过半,便是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节
也从不许这般奢靡排场。后来她又频频向杨延推举能臣
将,着力主张大刀阔斧施行变革。
然而当一切都逐渐步正轨之时,她却忽略了作为一国之君的杨延本就生
风雅,喜诗文,好乐舞,这些极致享受于他而言亦是毕生追求。
久而久之,他二的矛盾便如抽丝剥茧般,一点一点的激化,加
,那时她着力劝止削减杨延的流水花销,杨延却视她不解风
,再加之变革之下那些顽固老臣在杨延身边屡番上谏,直指她心思远非一个小小的后宫,而在天下。
那些上谏就那般如雪花般堆积在杨延的御案上,起先杨延对她尚有信任,然而积月累下,直至一
她再次劝止杨延不宜大兴土木,急于在洛阳修建别宫得众多新臣一致支持时,换来的却是杨延对其心腹所言的猜忌之语。
“皇后权势盛,朝臣皆俯首其命,朕贵为天子,四海皆为朕有,竟是不得自由。”
自此,那些极力反对她的老臣私下便肆无忌惮以“吕霍之风”抨击她,在他们的诛笔伐下,她早已成为牝
司晨,把控朝政,制约天子的当朝吕后。
然而世上又有几知道,大梁经她一番开源节流之举,待到杨延薨逝,新帝登基时,国库充盈至天下七大粮仓皆有百万石以上,更遑论其他粮仓所存,便是国帑也足够二十年所用。
然而这一切,杨延看不到,那些反对她的顽固老臣更不会看到。
或许,那时的她若肯放下辅助杨延励图治,与其开拓盛世的一腔抱负,甘愿退居后宫做一个举案齐眉的贤后,便不会有那些反对之声,不会有杨延的猜忌,更不会有那般的结局。
可若那般,那样的她,还是她吗?
这个答案在李绥心中,再明白不过了。
“阿蛮——”
听到身旁的低呼,李绥循声看去,只见宝缨眉眼带笑的扫了眼身后的大殿道:“宫宴开始了。”
李绥回之一笑,颔首与她携手里,不过片刻杨皇后便被迦莫搀扶着从后殿出来,待到
座,众
皆回席时,杨皇后一眼便看到了李绥,当即招手道:“阿蛮,来。”
在众的目光中,李绥端庄地起身拂好裙尾,适才不疾不徐地走至杨皇后身边跪坐下去,杨皇后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转而看向众
道:“今
邀请诸位,是陛下圣恩,诸位无需拘谨,只当尽兴才是。”
说罢杨皇后端起手中的石榴汁,遥遥相邀,待一盏饮下,楼外的舞台忽灭,就在众诧异时,一盏又一盏宫灯被执灯的美
挑起,片刻间一
“明月”赫然楼外,在众
的惊叹中,众多美
已在月中翩跹起舞,将这仙境衬托到了极致,待到声乐渐低,众美退去,立在一袭白绡纱两端的青年男
,便像极了银河边袅袅伫望的牛郎织
,引得众
连抚掌都快忘了。
当楼下传来元成帝与众臣的赞赏声时,楼上的命们才在杨皇后的带
抚掌下回过神来。
“这一舞妙绝伦,与今夜景致相得益彰,上官昭仪,今
的七夕宴你办的甚好。”
当听到杨皇后的赞赏,右首的年轻宫装丽当即起身,行走间窈窕端庄,不卑不亢地俯身行礼道:“能博陛下与殿下一笑,臣妾便是满足了,今夜臣妾也借花献佛,以此歌舞祝愿我朝海晏河清,祝陛下与殿下福寿绵长。”
听着这中规中矩的讨巧之语,李绥看着眼前这位上官昭仪,容貌姣好,虽不及阿姐之美,却自有一番风。
在这后宫里,上官昭仪与她的祖父一般,都是明白的聪明,所以才能一内一外,屹立不倒。
当宴会罢,眼见婢们摆上了七孔针与各色丝线,李绥看了眼众
,便佯装兴致淡然的以丝帕掩嘴悄悄打了个呵欠,杨皇后自是察觉出来,想了想便看了座下的宝缨道:“今夜七夕,长安城也热闹,弘农大伯家两位妹妹难得来一趟,阿蛮你便替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带她们去瞧瞧长安的夜坊。”
宝缨与红缨听到这番话连忙起身出席向杨皇后谢恩,李绥闻言正中下怀,下一刻便颔首笑着应了。
“今夜坊间多,小娘子家总不安全——”
听到坐于席上的姑母李氏发话,李绥自然明白其中之意,果不其然,李氏随即出声道:“便让二郎、四郎陪着她们姊妹去罢。”
话音方落,还未等杨皇后说话,一旁的荣安县主便坐不住了,当即也撒娇闹着一同。
就这般,原本不过三的出行,变成了六
,若不是大郎杨晋、三郎杨彻皆下了西南平叛,只怕也少不得二
。当李绥一行出了宫城,马车悠悠行在穿梭不息的
流中,耳边满是喧嚣
声,热闹不已。
当马车行至长兴坊时便再行不通,同乘一车的李绥与宝缨甫一下马车,便见荣安县主与红缨早已站在杨延身边,杨延被二围着,虽欲对李绥说什么,但见了众
终究咽了回去,只开
道:“这里行
多,车马只得留在这儿,我们便走过去罢。”
李绥自然是颔首应了,眼看杨延与荣安、红缨行至前面,李绥便与宝缨牵手走在其后,四郎杨镇则走在离李绥一步之遥处,不过一向好流连歌舞坊的杨镇此刻心思哪里在这里,早已是飞去了平康坊,偏生有杨延在此,因而只能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只想着如何能寻个说辞遛了便罢。
正因为此,杨镇自然察觉不到李绥不经意拉着宝缨说话,二却渐渐落于
后,正当前方百戏艺
引得众
驻足,越发摩肩擦踵,水泄不通时,宝缨忽觉李绥拽着她朝身旁一个小巷去,正在她诧异时,李绥却是作了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