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绥陪着宝缨回朝阳院说了会子话,再回自己的无竹苑时已是落时分,此刻行在无竹苑外的夹道内,习习秋风携着淡淡桂花香味拂面而来,短墙内高大桂花的些许枝丫花叶伸至墙上,其间星星点点的米色镀金花粒落在墙顶瓦檐上,掉在行
的衣衫上,铺满了夹道的石砖上。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夕阳此刻疏懒落于天际,抬间,血红的晚霞像极了一副水墨画,好似仙
的朱砂笔掉
池中,由
渐浅一点一点在天空中晕染开来。
李绥难得舒缓地松下眉目,走到屋外的回廊处,便就此坐在栏杆上,遥望天边那缕轻薄的晚霞。
“郡主,夜渐凉,坐这只怕会着了凉。”
听到玉的话,李绥闲适地摇了摇
道:“无妨,只坐一会子便好。”
说起来,她有多久未曾这样安安静静地驻足赏景了。
思量半天,只觉似乎太久远了,远的连她也记不起来了。
前世嫁给杨延,她便尽心竭力在杨崇渊和姑母面前极尽孝道,努力在府中替杨延拉拢心,对外更时常奔波于那些贵夫
的宴会,看似觥筹
错,实质却是如另一方战场般,既要想方设法与
好,又要强硬不失气度的回敬那些伪善钻营、绵里藏针之
。
杨延后来得以承袭世子之位,立为太子,登基为帝,与李家的支持离不开,与她的努力也离不开。
原以为杨延登上帝位,她便可松下一气,再也不用那般殚
竭虑了,然而她未曾想到,杨延因为过于仁善,虽有心,却无力弹压那些同杨崇渊打天下的老臣、重臣,正是在这样拘谨的境况下,那时无比信任她的杨延渐渐将权柄
到她的手上,有心让她一同决断国家大事。
起初朝臣虽颇有微词,但那时杨延只是将朝堂之事说与她听,偶有听从她的建议罢了,因而一个个即便在朝堂上闹着于理不合,但有杨延从中调和,倒也算相安无事。直到后来杨延延揽众多名士文弘文馆与他做伴,
饮酒作诗,听歌作曲后,杨延便如鱼儿
水,内心中的文
愫一旦被勾起,便沉迷其中再难自拔。
也正是那时,杨延为了省时省力,便召她去嫔妃不得久留的甘露殿,特许她御前读奏疏,由他亲
批阅后,再由她亲笔代写下来。此事一出,朝堂之上的那些老臣顿时群起攻讦,后来更是联名上书,在堂前磕
至出血,以向杨延施压,气的杨延拂袖而去,足足三
未曾上朝。
然而令所有都未曾想到的是,正是因为那次的群臣
迫,让杨延清醒的看到了本质,看到自己即便身为天子,仍然要受到那些开国功臣的掣肘,杨延为此既怒又怕,生了一场大病,一时无法执笔。
而那时,杨延膝下的皇子皆年幼,不足以代掌政事,所以即便那些大臣再不愿,也架不住杨延铁了心的将她推至朝堂之上,由她辅佐自己,代为处理国事。
自那时起杨延便已私下同意她的建议,与她达成共识,从寒门之中提拔能臣良将,一步一步取代那些自恃功高的世家老臣,立志于扫却朝堂旧风,将无上权力真正收归天子掌之中。
因而她自摄政之起,便开始以看似温和实则强权的手段在朝堂培植自己的亲信,再以威
利诱之势引得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老臣党派分崩离析,再一点一点分而治之,直到最后,当她的亲信占得朝堂半壁江山之时,那些世家老臣便如秋后的蚂蚱,虽已恍然大悟,却免不了被贬被罚的下场。
那时世家老臣皆骂她为当朝吕后,说她面和心狠,蛊惑皇帝,以铁腕手段陷害功臣。
却不知,这些皆是杨延默许,或者说支持的。
然而她与杨延虽为夫妻,却也是君臣,终究免不了飞鸟尽良弓藏的俗气。当共同的敌消失了,杨延大权在握,便渐渐因为旁
的撺掇对她产生了越发
重的猜忌,甚至是忌惮。
也是由此,杨延离他们的初衷渐行渐远,开始重新重用世家,打压寒门,可那些寒门出身的重臣皆是她与杨延的初心,是她的心血所在,更是百姓心中的清廉好官,她如何能看到这一切付之东流。
而同时她也很明白,一旦放任杨延如此,她也会一步一步陷绝境,因为拥有
心时尚且被杨延猜忌,难道那些寒门朝臣被裁去被贬后,她便能得到杨延的信任?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她无法猜测杨延对她还有多少夫妻分,更无法以此去赌杨延能否为此保她,保她的儿子平安终老。
所以,这是一场无法解开的死局。
她与杨延的背道而驰是注定的。
毫无疑问,杨延最终重新成为了世家的那棵遮树,而她,则成了寒门的那一方天。
而当父亲李章因为劳累过世的那一刻起,以李家、杨家为首的世家便与她渐渐割裂开来,倒向了杨延那一方。而她与杨延的矛盾,也越发尖锐。
有时候李绥在想,即便后来那些残存的世家转而投靠杨彻,她跳下城楼,她其实也怨不得。
因为这世上,没有愿意做砧板上的鱼
,任
宰割。
所以这一场斗争中,世家算不得错,寒门更算不得错。
但她却从不后悔。
因为世皆以为她是因着宠幸寒门出身的韩元廷才会这般与世家对峙,然而只有父亲知道,元廷知道,她知道,她为的是她的子孙,是杨家,是朝堂,是天下。
她很清楚,世家在百年来的变迁中,早已不复起初开疆拓土的雄心,和忠君国的忠心,经过代代祖荫承袭之下,世家子弟或是尸位素餐之
,踩在穷苦百姓的尸骨之上,大谈孔孟仁善之道,却是一副朱门酒
臭,路有冻死骨的画面。或是以权谋私,党同伐异,妄图掣肘天子,做无名有实的权臣。
若继续让这般的家族当政,怕不知杨家能撑到第几代天子,百姓又会遭受多少年的苦难。
所以她为此拼尽了一切,直到最后拼却自己的命,这世上也终无一个亲
理解她,她的夫君杨延不理解,她的挚友杨彻不理解,就连她的亲生儿子也不曾理解半分。
旁皆道天子是至高无上的孤家寡
,然而她以切身体会验证这句话错了。
因为即便她这个未曾坐在天子之位上的,也能感觉到彻骨的寒凉。
但即便如此,她的初心经历两世,也始终不曾变,不会变。
“郡主——”
寂静而温柔的风中,念不知何时已立在廊下,此刻只看到自家主子坐在栏杆处,抬
遥望着天边的晚霞,嫣红余晖落在少
的娇靥之上,印衬出柔和的光影,而自家主子仿佛已
了神,独独侧颜依旧是那般恬静美好。
李绥闻声霎时收回思绪,侧首看到念,便已了然,伸出手由玉
扶起,平静道:“查出来了?”
“是。”
颔首间,念上前来,悄悄至李绥鬓边耳语:“郡主,这几
曹夫
并未有什么不妥,但
婢从曹夫
院子里的婢
处打听到,自前些
子曹夫
的内侄
过府探望以后,曹夫
便在太尉去她屋里时频频提及大郎君年岁已至,尚未娶妻一事。”
听到念的话,李绥微微凝眸,随即侧目道:“你可查过曹氏那内侄
?”
话音落下,念默然颔首,随即更加低声道:“
婢查到,曹夫
的侄
曾经出府采买首饰时,与咱们府里的荣安县主偶遇过一次,二
似是结伴逛了半
才归,而正是那第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