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刚刚痊愈……陆令姝却犹豫了，她不想他下去救。

她也知道，只要她生个气，撒个娇，也许程循会听她的话，可是……

陆令姝抓住了程循的衣袖，又在下一秒果断的松开。

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有落水而冷眼旁观，就像前世她毫不犹豫的跳水中救那只小豆丁一样。

“一定要小心，我在岸上等着你回来。”千言万语，她只能说这么一句话。

程循捏了捏她的小手，示意她不用担心，而后快步掀帘走出了画舫，一个运气跳了冷水中。

“唔唔……”

子没有挣扎多久，就有将她捞起来箍住胸，托着她往离他们最近的那艘画舫游去。

两名婢见两游近了，忙搭手将其拖了上来。

“娘子！娘子你没事吧！”她们纷纷喊道。

子睁开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目光却看向适才救她的程循。

“郎君，郎君，是我呀……我是……”

“孙娘子？”

孙月娘吃力地点，“是我，是我！郎君！”她激动的泪水哗哗的往下流，“我没有想过还能再见你，郎君，我错了，你不要怪我从前做的那些事好不好？”

程循沉默片刻，对她的婢说道：“将你们……娘子，扶到里面去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孙月娘会忽然变作了大户家的小姐，还多了两名婢。

但知觉告诉他，他得速速离开这里，不要和此有过多纠缠。

程循始终不肯进到温暖的舫里去，他要等船靠岸，去找他的姝娘。

孙月娘被冻得瑟瑟发抖，想到薛琅对她的嘱托，硬着皮走了出来，乞求道：“郎君，你进去喝杯热茶吧，外面实在太冷了。”

她全身湿透，还没有换衣服，小脸冻得发白，竟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态。

程循却没有说话，抿着唇负手立在原地。

孙月娘还欲开，程循凤目微闪，朝她看了过去。

“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不用管我。”声音平静无波。

孙月娘被吓得说不出来话。

她对程循一直是又敬又怕又。

既然山不肯过来，她就自己找山。

孙月娘咬着牙进去倒了一杯热茶，自己不喝，反而出来递给他。

岸上的陆令姝，看到的就是这样扎眼睛一幕。

突如其来的怒气从丹田源源不断的冲击着她的大脑。

尤其是，这个对着她男大献殷勤的竟然还是好久不见死对孙月娘！

仇相见，真是分外眼红。

不过和十八娘掐架多次的陆令姝已经修炼出来了，再怎么生气也能做到面如止水。

她见孙月娘一身湿透的衣服皆是上好的料子，就连旁边的婢亦是打扮不俗，就知道她不仅抱上了一根金大腿，并且还抱得很成功。

“这，这不是我的姝娘……咳咳，好姐姐嘛，你，你今个儿怎么在这儿啊！我们……咳咳！我们姐妹可真是……咳咳好久不见呀。”

孙月娘率先发动攻击。

只不过她目前形象委实有些糟糕，本该是霸气侧漏千金归来的拽炫酷语气硬是被她瑟瑟发抖的嗓音搞成了千金归来代后事。

陆令姝懒得理她，上前拉了程循的手

“我们快回去换衣服吧，小心你风寒了。”

程循紧紧地回握住她的小手，怕她生气，立刻乖顺的“嗯”了一声。

他竟然在笑！他竟然在笑！孙月娘看在眼里，嫉妒的简直要疯。

刚才她又是送茶又是那样的关心他，他却始终对她冷眼相加，现在陆令姝出现了，他竟然就跟变了个似的，还对她笑！

他为什么不对我笑？为什么！

孙月娘差点晕倒，还是被婢扶住了。

“陆令姝，你站住，”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吗！”

关我毛事。

“不好意思，并不想知道。”

陆令姝不理会身后企图炫耀的孙月娘，牵着听话的程循走了。

到了两租赁的画舫，她将程循推进去。

这时，有福已经骑着马将新买的衣服送过来了。

程循换了新衣服，将旧衣服架在炭火边烘。

但是自从进来，陆令姝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忍不住看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心上一眼，试探着问道：“姝娘，你，生气了？”

“没有，不存在的，我怎么可能生气。”

陆令姝不对心，怕被他看出来，就低着往火盆中投了两块木炭。

“啪”的一声，两块焦黑的木炭相触，出一阵火花来。

第一次约会被前心机闺蜜打搅，任谁都不会开心。

但陆令姝知道不是程循的错，他又不能决定谁喜欢他谁不喜欢他。

她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时候她住在锦绣绢行，孙月娘是她的舍友，她大大咧咧的泄漏了她喜欢程循的秘密，还鼓动她跟她去程家给程循偷偷送汗巾。

那个时候她不喜欢程循，程循也不喜欢她。

她喜欢的是另一个子，那个他终生也得不到的白月光陆小姐。

想通这些事后，陆令姝时常都会在夜里质问自己，她究竟哪里就不如陆小姐了，为什么他会那样的护她，能够冒着风险将她从教坊司中赎出来，甚至还为了她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而她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现在他也喜欢她了，也许是她与陆小姐一模一样的脸，也许是久生……但他终究是过陆小姐的，已经死去的她将是他一辈子得不到的白月光！

一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像刚才孙月娘嫉妒自己那样嫉妒陆小姐。

泪水落在炭火盆中，“噗呲”一声冒出一行白烟。

程循大惊失色，忙将落泪的陆令姝揽过来，焦急的问道：“姝娘，你怎么哭了？你不要哭，我知道错了，我后不会救她了……”

“我说了，不管你的事，”陆令姝推开他，一边抹泪一边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你也没有做错，我只是忽然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