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是越王妃,还是她宫中侍
,都不要紧。
她如今只是一个有着亡子之痛的皇后,不管谁杀死刘娥,都只是出于对刘娥暗害皇子,谋算皇后之位谋被揭发之后的“义愤”,到时候皇帝再伤心,杀一个侍
不够,那添一个越王妃,想来也是够了。难道还能够废了她这个“多次丧子”“孤苦病弱”的皇后吗?
从刘娥迈寿成殿开始,她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两四目相对,都已经看得明白。
郭熙看着刘娥的眼神,已经宛如看一个死。
刘娥忽然笑了,她问:“你杀过吗?”
郭熙看着刘娥,她自然是杀过的,她手底下有很多条
命了。
但刘娥却问她:“你真的看到过死亡吗?你知道被杀死的,是怎么样的吗?”
郭熙不禁一怔,本想说,她如何会不知道,二郎死时,因她怀着四郎,怕她伤心,所以涂嬷嬷没让她看到。四郎和二郎,却是在她的怀中死去的。
刘娥却道:“你是没看过的,因为对你来说,死一个,不过是随
一句吩咐就罢了。涂氏杀
,你却是没有亲自动手过的。我告诉你什么叫死亡,我亲手杀过山猫野狸,每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手底下死去的时候,都会用尽全力去挣扎,我一刀割下去,先是划
皮,再是血
模糊,再才是割断喉管,然后是滚烫的血
到你的脸上去……”她在郭熙的耳边低低地说着,说得极是详尽又是可怖,郭熙只觉得整个
都僵住了,听着她的叙述,也似感觉自己的手底下按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然后就是手底下的温热,和扑面的血气。
她再也忍不住,推开刘娥,呕吐了起来,只呕得刚才的药翻腾上来,从心底到中,都是一片苦意。整个
呕得蜷成一团,难受已极。
刘娥冷冷的看着,并没有去扶她:“外和内刚,外谦内骄,圣从来打心底都是不肯让的。太后当时赐下杨良娣,你心绪大受影响,大郎因此先天体弱而没能保住。到怀上二郎,你不敢掉以轻心,又不肯让出位置来。于是便安排侍
戴氏侍奉,得以安心生下二郎。只可惜却不曾想到,戴氏会生下一个更健康的三郎。”
郭熙终于止住了呕吐,她无力地扶榻倚着,忽然笑了:“好故事,继续说啊。”横竖事已至此,两也算真正撕
脸了,那就让她把话说完吧。
刘娥道:“因着四郎多病,后来府中有流言,说是三郎夺了四郎之气运,这种市井之言,你出身名门,原本是不应该去信的。可是你信了,并不是一个母亲的病急投药,不过是为尊位者的傲慢而已,对吗?”
是的,不过是为尊位者的傲慢而已,郭熙看着刘娥,点承认。在当年,她是逃避的,不想面对的,甚至迁怒于涂嬷嬷的。但如今事过多年以后,她再回想当时的心境,才觉得当时紧守着那种不必要心理负累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与可笑。
“至道三年三月,先帝驾崩的前一天,四皇子终于病重不治而夭折。那天上午,你把所有的都叫到你的院中布置后事,然后让你心腹涂嬷嬷调开
娘,将三皇子骗到后苑,推
水中。”刘娥看着她,说。
郭熙冷笑,神态悠闲:“三郎虽非我所生,我却视若亲生。茜与我小从一起长大,是我心腹。三郎出事,我救他比谁都用心,他死后,我因此而大病一场,你说这样的话,可有
信吗?”
刘娥看着她的神,越发肯定:“你也许没有指使涂嬷嬷杀
,但你默许了她杀
,甚至在此之后,还继续留她在身边,你也许因为良心谴责而去救三皇子,甚至因此大病一场。可是,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的死与你无关了吗?”
郭熙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和脆弱,脸上却是不显,反而更显镇定:“你所说的,只是你的一面之辞。要这样说的话,我也能说,所有的孩子都是你杀死的,因为你自己无子,还想谋夺皇后之位,所以你害死了我所有的孩子,想得我伤心失望,一病不起,好腾位置给你,是也不是?”她已经没有耐心了,拂了一下裙子,就想叫燕儿进来。
刘娥长叹一声:“你敢说这样的话,一定是以为自己在所有的事里做得天衣无缝,没有
能找出证据来指证你。可是雁过留声,
过留痕。一件事没有证据,两件事没有证据,可事
做多了,再没有证据,也有痕迹留在那儿。三皇子的
娘虽然出宫了,得了厚厚的赏赐封了
,可是没
会为了赏赐而顶得住杀
之罪的压力。你借释放宫
之机,让帮助涂嬷嬷训猫的桂枝与桃枝出了宫,可是出了宫的
,难道就找不回来了吗?还有涂嬷嬷宫外
好的那个道婆,给她提供无数恶计,都还在呢。”刘娥看着郭熙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最终简直要透不过气来,说出最后一句话:“你可以去问问,她们可还在原处?”这些
,她也是去找过的,却都已经找不着了。她不知道这些
是落
了皇后之手,还是落
了刘承规之手。但是见过刘承规之后,她已经有几分把握,这些
应该是被刘承规控制住了。
郭熙只觉得眼前的刘娥,似已经变成了厉鬼,涂嬷嬷活着的时候,她不屑去过问这些会脏了手的事。而涂嬷嬷死后,她亦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中。她终究是个出身尊贵的名门淑
,有些傲慢的心态,是与生俱来的。有些底层的思维,是她这个层面永远不会接触到,也永远不会去想到的。
是,这些卑贱者的证词,无法让一个皇后罪。但是,这些事
一旦被
所知,则是足以让她身败名裂,让她被世
唾弃,让她生不如死。
她看着刘娥优雅行礼,看着刘娥悠然而出,她想说留下她,她想说杀死她,可是她不敢,她不能冒这个险。
这一战,她一败涂地。
郭熙看着刘娥迈出门槛,已经一鲜血
出。
刘娥迈步走出,眼望长天,长长地吁了气,疾步而去。
门外的,听不到门内之
的说话,但是燕儿是知
的,她也在等着郭熙发出指令。但是她没有等到指令,她只看到刘娥出来了。她急忙进去,却看到郭熙襟前都是鲜血,她上前扶住郭熙,却发现对方眼也直了,
也魔怔了,
况竟是比二皇子去世后还更差些。
当夜,郭熙便噩梦连连。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呢,她也说不清楚,只是一个梦串着一个梦,她不断地逃,却是逃出这一个,又进了另一个。她一会儿看到涂嬷嬷同她说,三郎已经死了,可当她抱着三郎哭的时候,三郎忽然从她怀中起来,指着她说,她是凶手。
一会儿又看到二郎死了,她抱着二郎的尸体在哭,可那孩子忽然变成了更小的婴儿,却是杨媛的孩子,杨媛冲过来要与她拼命。转眼杨媛又变成了刘娥,她同她说:“你做过的事,官家都知道了!”
果然她说着的时候,皇帝就出现了,那些死掉的皇子们,都站在他身后。他说:“我原以为你是个贤,想不到你是个毒
。”
她想辨解,她说她不是个毒,她也只是个无助的母亲,无奈的皇后。
可是他后面还是出现了许多,那些文武大臣们,都指着她说,她是毒
。一刹那间她仿佛置身市井,那些往来的
,都指着她说她是毒
。
不,她不是毒,她是从小熟读诗书的名门淑
,她是立志要以长孙皇后为典范的贤后,她们在诬蔑她,他们在冤枉她……她不能就这样被拉到烈
下
晒,受千夫所指,她应该成为天下
的懿范,成为世
顶礼膜拜的贤
,她不应该有这样的结果。
她一夜又一夜地做着这样的噩梦,竟是无法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