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正要往密室外走，裴轻舟却被右侧的立柜牢牢地吸引住了目光。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裴轻舟为即是如此，虽然生活泼好动，但从不在正事中科打诨，当然，前几梁上偷听的行为另当别论。不过等到事做完，她的本就逐渐露出来。

目光所及，那立柜摆放着裴家研制的冷冰利刃，其中一层便有一锋利小刀，一捺来长，未着刀鞘，搁在一山字形刀架上，反着油灯的，竟是点点寒光。

裴轻舟越看越觉得喜欢得紧，便伸手去取。

万子夜在裴轻舟的身后看得真切，急声呼道：“阿舟，小心有毒。”

裴子琢本在前带路，闻声转过身来，见裴轻舟的手悬停在半空，便道：“无，无事，这柄小刀并未淬毒，堂妹喜欢便拿去玩吧。”

经过两天的相处，裴子琢发觉裴轻舟相较儿时，多少也不再是个混世魔王的样子。又见裴轻舟协助万子夜，把盘点的活儿完成得利索，心下多出几分来自兄长的欣慰，于是一与裴轻舟说话便结的症状倒是减轻了许多。

遂又介绍道：“这柄小刀专为侠设计，刀身轻巧，刀刃比一般小刀薄上许多，刀尖经过特殊打磨，不用费力便可刺肌肤，若淬上毒，更有神效。”

裴轻舟拾起小刀，使了个巧劲儿，小刀悬空转了几圈，利落地落回她手心里：“不错，合我心意，那便多谢堂哥了！不过我嘛，不必淬毒，也定能叫对方动弹不得。”

这边裴轻舟和裴子琢一来一回地说话，万子夜便得了空好好地环视了密室一周。

最后一面墙，左侧柜子上层似是许久没有动过，上面的书册稍显凌，积落着一层灰尘。定睛看去，依稀能零星地看到几个“医”字。

万子夜不禁问道：“子琢兄，那一层放的是什么书？”

裴子琢闻言，顺着万子夜的目光瞧过去，解释道：“是一些医书，原本是大伯的，后来用不上了，就扔在这里。”

“大伯还看医书？哪儿来的呀？”裴轻舟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裴子琢摇道：“这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做些参考吧。”

万子夜心念一动，不知怎的，听到医书和裴钰联系在一起，心里便像火烤一般烧得慌：“子琢兄可否让我翻阅翻阅？”

裴子琢只当万子夜好学，不作他想，点允许道：“当然可以，我同堂妹去上书房等你。”

这一翻阅，使得万子夜眉紧皱，心翻涌，背上一下子冒出冷汗来。仿佛是在前察觉自己靴里有颗石子儿，脱也脱不得，硌又硌得慌，想不在意，又偏在意，内里一番折腾，怎么也避不开去。

并不是这医书有多不好懂，对万子夜来说，这反而太好懂了，熟悉的好懂，刻的好懂，刻在血脉里的好懂。

这是与他童年为伴的，是他曾以为自己一生为伴的，方家的医书。即使从封皮到封底并无方家字样，即使有那么几味药材与万子夜记忆中并不一致，但万子夜可以肯定，从制药的药理到手艺，无一不属于方家的思路。

或许这是誊写的版本，原版早已被欲盖弥彰地销毁了。万子夜这样想着，心里生出五分怒火，三分恐惧，二分逃避。

从前他绝不会这样想，也绝不会思考裴家作恶的可能。可是自从听见方天雄的寻仇，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在他的心中萌芽了。

万子夜很想放下书册，告诉自己不该再看了。可是他又迫使自己认真读着每一个字。每翻过一页，他的怒就更多，惧也更多，越发像一只濒死挣扎的小兽，身心已遍体鳞伤，双眼却仍如炬，死死地盯着医书。

不知外面天色是否已近黄昏，密室里更显冷。石桌上胡地扔着许多积了灰的册子，桌上唯一的灯也快要燃尽，万子夜的半个身子已融进暗处里去。

可他仍旧没动，任由如豆的灯暗下去，只麻木地一本又一本翻看。

——“我最看不上方家的伪君子做派。”

那夜房上偷听，裴钰的那些轻蔑不屑的话语怎么也无法从脑海中挥开。

这些医书如何得到，从何得到，甚至，万子夜不禁恨恨地想，是否因为原本的医书上沾满了鲜血，才会是这些誊抄的册子放在这里。

在快要奄奄一息的灯火中，万子夜的脸罕见地狰狞起来。他的手指越发用力，一本书已被攥成了一团，只要再使些力气，纸页便会化为碎屑。

只要再......

“子夜！你怎么还不上来啊！”蹬蹬蹬下楼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万子夜逐渐下沉的思绪，还未见其，裴轻舟清脆的声音便从密道里传了进来。

万子夜陡然从沉溺的绪中醒神，愣愣地将皱的书册抚平，但揉皱的纸又怎么能抚平。

“子夜，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裴轻舟提着一盏新的油灯进到密室里，让万子夜的眼前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万子夜赶忙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胸几经起伏，终于收拾好了绪：“阿舟。我，我可能是看得时间太长了，眼睛有点痛。”

裴轻舟道：“那就别看了！快跟我上去。刚才有来跟堂兄汇报，说是刘捕来信儿了，明天我们就能见着。”

万子夜此刻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刘捕，只是无法跟裴轻舟言明，只能在裴轻舟的催促声中胡整理着被自己摊开的书册。

——“你也要认真学习，长大之后才能悬壶济世，造福江湖。”方天雄和蔼的声音回在脑海中，万子夜抹了抹涩的眼睛，提着一气，怎么也发泄不出。

怎么悬壶济世，怎么造福江湖，连雄叔的下落都探查不到，连家族的灭门都无能为力，连方家的医书，都是从一个看不起方家的手里辗转得到。

好一火拱在心中。

——“拜托你了，子夜。”梦之音也夹杂了进来。那声音时而随轻佻，时而宛如银铃，裴琅和裴轻舟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裴琅教导着他，裴轻舟陪伴着他，裴琳与裴子琢眼下对他也如此信任，教他进到密室里来。

十年里，在裴家庄生活的种种，终于给了他一丝慰藉，让他逐渐冷静了下来。熄灭了心中火的不是一瓢冷水，是一阵轻柔的风。

若是真有什么，也该当面问一问裴琅。万子夜想，他方才不该连裴家庄一起怨恨。

“快点呀，子夜！”裴轻舟欢快地催促道。

万子夜长出了一气，轻轻地将医术上的尘土擦拭净，随着裴轻舟走出了密室。

比起万子夜忧郁着的一张脸，裴子琢的脸上倒是一片喜色。见二从密室上来，愉快笑道：“没想到刘捕这么快就得了空，说是明天可以与我们约见在柳伶被害的客栈。”

万子夜木然地点了点，心不在焉地重复道：“柳伶被害的客栈。”

裴子琢当成了疑问，便解答道：“对。那客栈就在离分庄不远的镇子上。咱们分庄因为要做生意，地处不偏僻，去附近的镇子很是方便。明午前还要辛苦你与堂妹，把配方里用到的材料清点一遍，午后我便带你们到镇子上去见刘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