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地把尸首埋了，心下已不是先前一味的逃命念，一个疯狂的念在心中越来越清晰。他散了马车，只牵着马匹，找到条山涧洗去身上泥污，换上武师的衣服，将发向后扎了个剑客的发髻，将武师的短剑别在腰间，便觉天已亮了，映着涧水，看了看自己，只见洗净的脸颊也分外秀气，虽还显稚但却多了些刚毅。秦渊抿了抿嘴，吃了些粮，又打坐了个许时辰，这才骑上马，向刚舍奔去。

那武师怀里倒有些细碎铁钱，秦渊绕到刚舍东门，反复查看了一下门前是否有郑家之后，这才驾马进城，了些门税，守卫见他一副剑客打扮，倒也未作什么阻扰，时至过午，秦渊已坐在郑家附近的茶馆里了，叫了壶茶，几个馒，便已将铁钱用尽。本想看看茶楼中可有什么有关郑家况的议论，却大失所望，没什么消息。

秦渊心中盘算着，先要弄清楚郑家的况，郑家西、东、南门是不做念想了，皆防卫森严，岗哨林立，只有北门靠近厨房、粮仓，前曾去过一次，细细回忆，已然把北门布局清晰画在心中。从北门寻机而，再想办法扮作送饭的小厮穿过北花园去往西场，定要见到郑掌柜，说服他带领西场众壮汉，冲进东区救出郑雷，若手不够，可发兵器与隶，西场现还关押着四五十个隶，想若许以放生为赏，定可说服隶们一起行动。虽然计划中还有甚多漏和不定因素，秦渊却也不想想的过细，凡事自当随机应变。

心中拿定主意，秦渊便起身出了茶楼，远远绕到了郑家北面，一路上避开路，好不容易绕到了郑家北门。

郑家北门厨房每须做全宅两三百号的吃食，每傍晚便有骡车来拉泔水、垃圾、粪桶等，秦渊在门前树后直等到天黑，却未见开门，正在纳闷，却见墙一个影，跳将下来。

秦渊定睛一看，那高大壮实，拿布蒙着半边脸，下跳后却捂着右肩一个趔趄。随即爬将起来，靠着墙角向一边走去。

秦渊业已猜到是谁，跟着上去，走到无处便轻喊道：“冯豹！”

那吓了一跳，回见着秦渊，却未认出来，只是双臂戒备，问道：“你是谁？”

秦渊走近道：“大哥不识小弟么，秦渊。”

冯豹像见着鬼一样，但又很快平复了，已然认出了秦渊，扯下蒙脸的布道：“你没死便好，怎么还回城来送死，郑家已经完了，大当家昨夜被四当家给杀了！”

秦渊心中一惊道：“他敢下此毒手？郑掌柜如何？”

冯豹左右看了一眼，伸手把秦渊拉到一处暗角，小声道：“你也快跑吧，昨晚半夜，四当家捉住了郑掌柜去镜章送信的小厮，押到西场，郑掌柜知事败露，便招诸兄弟反了，我因肩上有伤，未出得房门，听他们打杀，便躲在床下，这才免于一死，郑掌柜与诸兄弟全然死了，一个不剩。我躲了一天，这才寻着机会，从北门翻墙出来，没想却遇到你了。”

秦渊惊问：“全被杀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

冯豹冷笑道：“四当家何许也，动手岂有拖泥带水，尸体全被丢在地牢，全宅封锁，不许任何出，我听他手下武师说话，已知大当家昨夜也已死了，大小姐也被四当家捉住关在东院，外面哪里知道，郑家已经翻天覆地了。”

秦渊还待问什么，冯豹却已等不及了，拍拍他肩，一副生离死别的叹了气，径自走了，留下秦渊一。

大当家死了，郑掌柜死了，我还留在这什么。秦渊顿时满心计划碎了，心想：还是找个地方睡坐一晚，明出城逃了吧，若再遇到四当家的，恐再无这么好命了，张雄死前说过囚牛山有个客家村，客姓本就少见，我边走边打听，应可寻到。

本已拿定主意，忽眼前闪过一个俏丽的公子舞剑的样子，才想起郑家大小姐还未死，只是被四当家关在东院。心中犹豫踌躇了半天，才咬了咬牙想：虽只是见了两次，但何忍她被杀父仇关押，命运堪忧，大师兄常说，大丈夫应有所为有所不为，秦渊，便是危险也要一救。

想到便做，秦渊又绕到郑家东边，已经夜过三更了，东门的围墙更高，秦渊却知，郑家东面引了穿过刚舍的河水，须过一道长长的水道，水道中有重铁的闸门，上着铁锁。

秦渊看着黝黑的水道，用养气要诀地调息了自己的呼吸，感觉已达到肺的承受极限了，便屏住呼吸，咬了咬牙，翻身钻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