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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毁誉得失如何量

朝露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北方,秋天的海边也可以这般寒冷。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她和蔡琳带着谢晓晨的骨灰,雇了一艘船从天津港出海,按照他的遗愿将他和他的父母一样葬在同一片浩瀚无际的大海里。

朝露以前看电影,也看过类似的场景—主公缅怀早逝的,细碎的骨灰随着海风飘散,在慢镜里显得十分唯美,画面中带有一种诗意的伤感。

等到她实际经历才发现,原来火化之后的骨并不是像碎沙一样,而是有些部分还保留了骨的形状,仔细看过去颇有些毛骨悚然。

她沉默地看着蔡琳打开装盛骨灰的坛子,再将其翻转,倾倒在海中。整个过程,花了不到十秒。

“这就完了?”海风刺骨,朝露紧了紧身上的羊绒大衣,“我觉得一切都好快。”

“是啊,很快,但是我们会一直记得他。”蔡琳说着,眼眶慢慢地浮现出晶莹的泪水,“直到我们离开的那一。”

“我写了封信给他,”朝露低低说道,“你觉得他会收到我的告别吗?”说完,她从大衣袋中掏出一个信封。

“倘若死后有灵,他自然会收到。倘若没有,你也当完成自己一桩心愿,以后要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蔡琳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套在朝露的脖子上,“外面凉,你穿得单薄,小心冻着,咱们进里面去吧。”

朝露确实冷得有点发抖了,她顺从地跟随蔡琳进船舱。两坐下后,船老大知机地递上来两杯热腾腾的姜茶,“去去寒气,”他憨厚地笑道。

蔡琳抿了一姜茶,才缓缓开道,“你这几好吗,上班是不是很辛苦?”

“我老板给我放了两个礼拜的假,”朝露苦笑,“我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好,他怕我在项目上出差错。可每天呆在家里,我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总觉得自己以往看重的一切都很虚无。”

跟赶到殡仪馆的那天不同,之后的几里她其实哭得不多,只是有点呆呆的、钝钝的,好像失去了努力的方向。

“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督促我上进的大半动力,竟是来自于他。我想扬眉吐气,在社会上混出个模样,都是为了证明给他看,无言地向他炫耀—‘瞧,你当初不该这么对待我’,然后让他懊悔不已。”

“可是现在他告诉我—他很后悔,他一直都在后悔,”朝露忍不住擤了擤鼻子,“我明明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确认的话,心中却一点快感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我要怎样面对未来。”

“以前我可以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并且发誓一定要出地。然而现在我该去恨谁呢?”

“恨他生长的那个时代吗?还是恨他没能战胜他的境遇?”

“可我也没能超越我自己的,我又凭什么对他指指点点呢?”

“这封告别的信,与其说是写给他的,不如坦白承认是为我自己而写。我没办法就让他这么走掉,我们之间的对话还没有画上句号。”

朝露说到这里,喉咙一哽,呜咽流涕,不能自止。

蔡琳也红了眼眶,“如何与逝者话别,是我们来到世上便需要做的功课。”她轻轻拍抚朝露因为哭泣而一耸一耸的肩膀,“时间会淡化一切伤痛,相信我,你会好起来的。”

朝露忙着掏纸巾,没有答话。

蔡琳继续说道,“对你来说,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所以你暂时还没接受事实。不要着急,再多给你自己一些时间。”

“真的会好起来吗?”朝露抬起来,望着蔡琳的眼睛。

“嗯,一定会的,我就是证明。”她肯定地颔首,“以后,如果你想听的话,我会把我的故事也告诉你。”

朝露默然不语。

过了半晌,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握住手里的信起身,管船老大借了一个打火机,再次来到甲板上。

她展开信纸,最后低默读一遍,便点着了打火机,看着薄薄的纸张在火焰里渐渐被吞噬成飞灰,然后被海风打着旋儿吹走。

“再见,爸爸,愿你一路走好。”

***

送走谢晓晨,从天津回来的那天晚上,朝露再次做梦了。

她又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一家刚分到位于中关村南街的新房,其乐融融地着手准备装修工作。

“露露,”爸爸笑嘻嘻地坑骗她,“马上就要放暑假了,要不要跟爸爸一起活?”

什么活?”她有小小不耐,那时候她刚迷上《黑猫警长》和《一休哥》的连环画,会在课本或辅导书中间夹了看小书,每当爸爸或妈妈过来时就翻过几页,假装自己在正事。

“新家的地板需要装修啊,你跟我一起来铺地板好不好?”爸爸诱惑她,“每天都奖励你一根雪冰棍儿!”

她不争气地被收买了,于是开始了漫长的童工假期,每天从早忙到晚,将一块一块的地板铺的整整齐齐。

监工妈妈偶尔从距离不远的老家过来查看进展,每次都忍不住惊叹道,“露露真能哪!”

她得意地仰,“那当然!”

突然周围的时空一个扭曲,仿佛他们刚刚穿越了虫。她还是站在原处,可时间像是一下子过了二十年,房子不再新的闪闪发亮,雪白的墙壁变得暗黄,之前整整齐齐的地板也出现了凸凹不平的迹象。

爸爸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天啊,他怎么老了这么多!发花白,身形佝偻,脸上皱纹横生。

朝露吃惊地后退一步,发生了什么?

“露露,你回来了,你果然还记得咱们家在哪里。”爸爸笑得跟哭的一样,“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啊!”

“你为什么等我?”朝露颇为糊涂,一刻觉得自己还是世界只有海淀黄庄中关村大小的小孩,一刻又觉得脑中多了很多独自一在国外读书生活的记忆。

她搞不清自己现在到底几岁,搔搔问道,“我们不是在一起的嘛,难道我们之后没有搬家,一直住在这里?”

“不,”爸爸摇,“你和妈妈两离开了,你不记得了吗?”

“瞎说!我为什么要离开我自己的家呢?我这么喜欢爸爸!”朝露驳斥道。

眼前之定是个坏假扮的,前几天她看的新闻报道里还说了,现在有很多拐骗儿童的犯罪分子假装孩子家长的熟来接他们。不行,她要赶紧找到房间的出,从坏身边逃开!

“是我不好,”爸爸苦笑道,“我错了,我不该打你。”

“你打我?你为什么打我?”奇怪,明明是坏扯天扯地的谬谈,但乍闻此言,她忽然不急着逃走了,而是好奇地驻足停下脚步,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还记得么?我要去广西开展科技扶贫支援工作的那一年,你在我整理行李的时候对我说—永别了爸爸。”

朝露想了想,咦,这坏不算完全胡诌,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她那时候在上小学几年级来着?对于奥的汉语词汇掌握得一知半解,以为永别是很久不见的意思,而刚好爸爸要在外地驻扎两年,她便想炫耀一下自己新学的词汇,特意没说普普通通的“再见”,而是选了更别致更恰当的“永别”。

“那一瞬间我失控了,我以为自己又要被抛弃了。”爸爸蹲下身,与小小的她齐平,“你知道吗?永别这个词对我来说简直是不能忍受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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