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荣走出赫连府邸，踩着小巷中的青石板路往回走，木屐发出有规律的“咚咚”响声。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前方巷处停着一辆宝马香车，像是在此处等，车夫见她过来，忙下马掀帘，车内之踩着脚蹬悠悠下来，站在几米外望着她。

宁王道：“陪我走走吧。”

沈冬荣快步跟上，那车夫赶马离去，此时正值午后，春末夏初，有些微地晒，街巷角不似早晨那般喧闹，两并肩而行，在错落相的小巷里安步当车。

宁王开道：“在大理寺可还习惯？”

“还好。”

静默半晌后，宁王又道：“老师……可还好？”

“好，还是从前那般刻板严厉。”

宁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沈冬荣不自觉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似乎勾起了一些共同的回忆。

天很蓝，飞鸟成群从上掠过，画布一般，阳光穿过高矮不一的屋檐一片片映在两的衣袍上。

两踩着石板路悠闲的走，沈冬荣觉得这路熟悉，用眼角瞥了一眼身侧之，见他面上毫无波澜，只是目视前方若有所思，便跟着继续向前走。

宁王又说：“赫连睿与我说陈世宁是开元十八年二甲进士，我便起了疑心，老师亦是那年的状元，想必是因和老师的同科之谊，他才会愿意帮你。”

沈冬荣道：“是。”

“你费尽心思扳倒吴乾是为了什么？”

“为了殿下。”

宁王止步，转看向沈冬荣。

沈冬荣迎上他的目光，白皙素淡的脸上坚定而又肃穆。

“陛下的四个皇子中，七皇子和十皇子年幼尚不堪重任，那么将来继承大业的必是殿下和太子中的其中一位，太子生母柳皇后不受宠，但是太子背后有慕家，如果慕家没了，太子就如釜底抽薪在朝中再无稳定支持，如若要扳倒慕家，吴乾首当其冲。”

宁王眯了眯眼，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波澜，半晌他转过，继续往前走，“你的意思是支持我继位？”

“是，我希望殿下继位，助我为谢家翻案，而后昭告天下谢家和前太子的清白。”

宁王微微摇叹息：“你这是让父皇亲承认自己的错误，他不会的……”

沈冬荣道：“为了洗净谢家冤屈，我可以一试……”

宁王目光一凝，心中五味杂陈，眼睫之下痛色一闪而过，谢家勾结前太子谋逆一案犹如一把寒光凛冽的利刃，斩断了两青梅竹马的昔之，亦斩断了父皇对自己的信任，只因他的母妃曾是谢蓁蓁的陪嫁侍……作为一个皇子，他当然肖想过那个众生之巅，九五至尊的宝座，曾经这一切都还未发生时，老师教他诗书辞赋、明君之道，身为皇家子孙，他也有一身的抱负，想着长大学成后必要为这天下百姓做些什么，然而自那件事发生后，父皇的冷淡，朝臣的疏离，挚友的远去，老师和心念之的下落不明……令他悲痛欲绝，而今父皇疑心愈发地重，朝野上下贪官污吏掌权，忠直之士反而泯灭于众没有出之，这些都如寒霜酷雪般渐渐扑灭他曾经炽热的心火，让他不再拥有斗志。

———可是现在心念之就在眼前，而挚友亦如被折断翅膀的雄鹰被困于这暄都牢笼，他们都身负使命，被命运无压迫却依旧不甘服输拼命也要从黑暗中厮杀出一条明路！

而自己身份的优势，则可以成为这黑暗之中的指明灯，帮助他们解迷局！

宁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心之火一旦生起，便有燎原之势。

“好，那就暂且一试！”

沈冬荣点笑道：“赫连公子和臣都会鼎力效忠殿下，助殿下博得大业。”

“只是……”沈冬荣又迟疑地道，“我的真实身份还不便透露，望殿下替我保守秘密。”

他们在曲折弯绕的小巷里辗转流连，转过一个巷角，宁王问：“赫连睿也不必知道吗？”

“赫连睿不必——”沈冬荣说着，忽而停住了话。

没有了小巷里屋檐的遮蔽，刺目的阳光如箭矢般来，照在了沈冬荣惨淡无光的脸上。

一座败不堪的府邸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宁王顺着她的目光去看，登时一怔，愣愣地盯着那府门额匾上已经褪了色的两个大字“谢府”，没想到他们一路上边走边谈，竟差阳错的走到了这里。

曾经圣上御笔亲书的门匾，如今却蛛网横生，尘埃遍布……就像这偌大的府邸一般，曾经那般门庭若市朱啼雀绕，如今也只沦为杂丛生的禁地。

沈冬荣的心被那匾额上的两个大字绞的生疼，眼眶也微微泛红，五年了……再次回到自己儿时成长的故所，目却皆是断壁残垣、败不堪……便如那些故友亲般，死的死、散的散，兜兜转转就算相见也不能再相认，昔的风光无限、荣宠华贵早已支离碎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一个面目全非、被仇恨与执念夜夜所支配的自己。

旧时王谢堂前啼飞的莺燕，时过境迁也要不得已飞寻常百姓的家房。

宁王看着身侧之面上的痛苦神色，心下亦是涌上百般绪，声音沙哑道：“父皇……没有命拆掉这府邸……只留它在这里自生自灭……”

有风吹过，府门前的杂顺风摇曳沙沙作响，沈冬荣瘦弱的身躯堪堪立于风中，仿佛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悲哀倒落于地，宁王伸手欲扶，只见她摇了摇，苦笑叹息。

“往事不堪回首，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夜。

薛成在院里的井旁打了盆水，进屋准备洗脸，他最近状态不大振作，前些子城内接二连三出现的闹剧，让他隐隐之中生出了预感，自己主子所做之事怕是迟早要露，为了自保，他已有退心，奈何自家老母还在吴府住着，他若一个逃了，吴乾定不会放过自家老母。

“唉……”

他重重地叹了气，将水盆置于木桌上，心里烦躁不堪，躬身正要洗脸——

“谁？”

薛成猛地转看向窗外，昏黄烛火中一团黑影越过窗栏如闪电般倏地跃至眼前，案上烛火被一刹风尽数带灭，等他缓过神再来定睛一看，一柄泛着冷彻寒光的利剑已悄然搁置他脖颈之下。

来一身黑衣，身材修长，戴斗笠，眉眼隐于笠沿之下隐晦不清，只看得见一张淡薄无的唇，此时这张薄唇微动，吐出一句很轻但极具杀气的话语！

“只有死才不会说话。”

薛成心中大骇，脑中早已顾不得思考，寒光凛冽的剑身倒映出他此刻脸上惊恐至极的表，千钧一发之际，“哐当”声响，有一阵风般踹门而，手持长刀直指薛成，薛成吓得大叫一声，紧闭双眼，然而长刀却未身，耳边响起“锵锵”两声刀剑相撞之声，薛成脸颊忽的刺痛，左侧下处立时现出一道长条血痕，他被这痛感惊地后退两步摔倒在地，手肘不慎碰翻桌上水盆，那水“哗”地一声浇了他一兜。

黑衣手落了下风，见势不妙，纵身跳跃，又如一道闪电般从窗户翻飞而走。

薛成大喘着气，惊疑未定地缓缓抬，脸上发胸上俱是滴落的水珠，狼狈不堪，待看清眼前之的面容后，他“啊”的一声瞪大了双目——

那天夜里驾马而来往他胸上踹了一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