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群饿狗争食。

而在同一时间，那个第一个出来‘偷吃’的小孩，被两个村民追赶，已经跑出了村子，钻进了荒野的杂从里。

“呀——”

稍不留神，他就绊倒了。矮灌木的树枝刮了他的衣服，让他一栽进了泥坑里，嘴里的东西吐了一地。他爬起来，将吐出来的东西连带着泥一起抓起来。他腋下被擦的伤撕开了，血流出来，在地上落下一点点的红迹。

呱。

老鸦在枯树上尖叫。

这葬坡，到处是尸骨，有些就那么丢在路边，只剩下一副白骨；有些还被挖了出来，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搜刮一空……

虽然整体地势平坦，但对于瘦小的像只快要饿死的猴子的孩子来说，爬一个半高的土坡都异常吃力，即使是小小的山坡，对他而言都像是一座大山。不过，他却没有放弃，抓着石块、杂、树根等等一切能够借力的东西，慢慢往上爬。

他脑袋大，肚子胀鼓鼓的，四肢却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看起来就像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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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沉重的球，爬一个小坡就要歇一下，走几十米又要停一下……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停下，而且目标很明确，朝着葬坡向北的背面前行。

那里，有个旧的小墓室，已经塌了一半，只剩下一丈宽的空间。在坍塌的墓室，不知道是谁支了几根腐木以及一块烂的棺材板，勉强能遮点风雨。往里面看，暗，湿，阵阵的腐烂的霉臭味飘出来，让闻了就想吐。

这个地方，别说生了，估计连死鬼都不愿多呆。

“嘛，嘛嘛……”

然而，小孩却好像终于到了家一样，本能地呼唤着，拖着被鲜血和污泥浸染的已经到了极限的身体，摸黑爬了进去。

墓室里只有被打翻的半个棺材，几块烂木板铺在角落。木板上铺了一点枯的树枝叶，上面挨着棺木半躺着一具尸。

小孩一点不怕，反而像是看见了最亲的，原本顽强却无神的眼珠子露出了一点光，“嘛嘛，嘛嘛……”，呼唤着，他爬到尸旁边，将手里死死拽着的食物……或者说泥团，放在了尸的手边，然后打开嘴，将之前塞进嘴里的也吐了出来。

“咳，咳咳——，嘛，嘛嘛，吃……”

他将食物递到尸体嘴边，却并没有得到回应。他便爬到尸体的身上，趴着往它嘴里喂，“嘛嘛，吃，嘛嘛，饿，嘛嘛……”

可惜，死不会进食。

小孩试了几次，结果却是徒劳的。他有些沮丧，或许也累了，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看手里稀烂的一坨，眼里有些渴望，但是看看尸，又抿紧了嘴。将所有带回来的‘食物’堆在一起，他放到尸的手边。那里，还有根、叶子之类的七八糟的东西，有些还新鲜，有些已经腐坏了。大概都是他收集起来的，只是死怎么会吃东西呢？

“嘛嘛……”

在尸身边躺下，小孩浑身还是湿的，又脏又臭，脸色越加的黯败了。不过，他抓着尸发黑的手，却是露出一点满足和安心，缓缓闭上了眼。

……

“孩子……”

“嘛，嘛嘛……”

“孩子，别睡，听妈妈的话，起来。”

“嘛嘛……”

“乖，不要睡，快点起来。”

“嘛……”

“起来啊，起来，我的孩子啊——”

……

咔。

树枝断裂，幻梦碎。

随后，墓的木板被掀开了，有个出现在出处。灰色的影子斜着倒映进墓室，同时也为里面带来了一点点的光。

“唉——”

这见到墓室里的景，叹了一声。

猝然，尸的颅‘咯’地转了一下。而后，它那本来眯着的双眼，陡然睁开，两只血红的眼球凸出来，死死盯着他。

来一顿。这要是换了普通，恐怕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然而他却不为所动，只是将罩在上的披风兜帽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孔。他与尸对视，目光像是浩瀚的夜空，邃而寂静，“死而不息，魂魄终有消散的一天，你能护他多久呢？我叫闻悟，把你的孩子给我吧，我会替你照顾他。不敢说多么厚待，至少给他一个活路。”

尸的眼球直直地对着他。

青年却一如平常的淡然。

半响，尸的双眼里的红色慢慢褪去，变得灰白。而后，它的身体崩溃了，就像风的细沙一样飘散，化为灰尘，只留一副白骨。它眼窝里残留两簇淡淡的白光，闪烁两下，小幅度地点了点，似是道谢，又似是道别，逐渐地散碎了。

狭窄的墓室里，淡淡的光粒飘零，像是若隐若现的萤雪，落在倚着白骨的孩子周围，眷恋地环绕着，那么的温柔而不舍。

见此，青年犹豫了一息，而后招了招手。‘唰’地一声，原本溃散的光点一卷，在他手心汇聚，凝成一颗黄豆大小的光点。

“你三魂散尽，七魄去了其六，剩这一气，也算是跟我有缘，那就留下伴他左右罢。”

说着，他一勾手指。只听‘啪’的一声，小孩抓着的白骨的骨指断了，其中一截飞了起来。他将手心的光点抛出，融骨块之中，接着并指成剑，隔空虚画了几下。‘沙沙’一阵轻响，随着几缕骨灰飘落，半截指骨就被雕成了一支小小的白骨降魔杆。

“世间并无回，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相伴吧。”

青年说完，降魔杆便亮一下，缓慢地落到了小孩的手里。青年伸出手，随即又停住，之后却是走上前，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那感觉，像是抱着一具发凉的尸体。而且，实在太小只了，有张开的掌大，手臂却还没两指宽，估计不到十斤重。

“救不活了吧？”

外面，另有一等着，见他抱着孩子出来，摇了摇，“高度的营养不良，脏腑堵塞，又失血过多，气息都断了，算了吧。”

青年走出来，看看手里的孩子，问，“我还有一颗还生丹吧？”

“嗯。”

“试试吧，看他造化了。”

“你确定吗？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们对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贸然用掉最后一颗还生丹，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嗯。”

“我建议你再考虑一下，毕竟，他只是一个凡……”

“救！”

仅有一字，青年的语气却从清淡转为了不容置疑。

“唉——，给我吧。”

“拜托了。”

青年将小孩递给对方，而后趁着有一些空闲，径自走到斜坡前，望着灰蒙蒙的天际。那尽，有一座灰黑的城市，那横向摆开的城墙隐隐约约，如一座山岭。

据说，那里曾经是汉木国在南方的最后一座城市。当年，汉木被霸国击溃，北面的领土几乎全灭，不得不渡江迁都到了这里。满朝文武，百万大军，以及数百万的平民，在短短不到半载的时间里，大规模南下，那场景该多浩大？

只可惜，也只多苟活了十数年。

青年望着被烟霾遮蔽的天空，以及眼前那一望无际的荒野。在这片土地上，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怕也埋葬了数以百万计的命。身后的这座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