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过了眼前这片儿山谷，往西走二十里，就是河曲县城，去了城里，爷给你买糖葫芦吃。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好的咧，爷。”

黑娃趴在一辆装满小米的大车，大车跟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吱吱呀呀往前走。

大车后面，两骨瘦如柴的骡子打着响鼻，磨磨叽叽不肯向前走，后面一个须发花白的老爷子挥舞马鞭，抽打在懒驴身子上。

“驾！”

两瘦驴子极不愿的往前小跑一阵，又开始磨磨叽叽。

“爷，别抽它了。”

因为伙前一直给东家赶马车，对偏关县周边路况很熟悉，黑娃他爷老黑子在闯军中成了长家赶车的马夫。

老马夫娴熟的挥舞马鞭，不管是给闯军活，还是给之前的东家活，有饭吃就行。何况他现在不是一个吃饭，他的孙儿黑娃死了爹娘，需要他来养活。

跟着闯军就有吃的，当然最后可能自己也成了吃的，不过这种事现在很少发生，流贼攻偏关县后，又在晋西北抢了一圈，现在布袋里都装满了粮食，没再想着吃了。

黑娃就这样趴在驴车上，跟着流民到处走，从陕西渡过黄河来到山西，然后再从山西回到陕西。

和黑娃这样的孩子，大冬天跟着大们在黄土高原上走山十天半月，不是累死就是病死，最后被丢进沟沟壑壑，连个席都没有。

对了，前面不是说了吗，大家在一起久了，而且也不缺粮食，所以现在都不兴吃了。

黑娃还活着，多亏了他爷爷老黑子。

“爷，我爹娘埋在哪儿了？”

老黑子手里马鞭颤抖了一下，脱而出道：“风水宝地，阳先生说咱老李家要出个大元帅。”

黑娃跟随驴车上下颠簸，抖得他胃里的疙瘩汤都快要吐出来。

黑娃没听他爷满胡诌，只把刀锋一般的眼神向道旁两具枯尸体。

尸体光溜溜的，衣服鞋子被前面的流民剥走，没有肚子，脸也凹了下去，两个眼珠子也让乌鸦叼走，万幸今天这流民没饿到去吃。

黑娃想到去年渡黄河时爷爷摆渡的羊皮筏子，那玩意漏了气也是这样子。黑娃想到了他死去的爹妈，爹妈会不会也这样死去被扔在路边，让野兽乌鸦啃食，最后变成骨子。

“我亲手埋的。”

老黑子扬起鞭子，又打了骡子两鞭，回对孙子说。

黑娃的爹妈万历四十七年就死了，那年榆林大旱，榆林总兵官带兵援辽，跟着护国公去打建，榆林兵前脚走，驿站铺兵后脚就开始闹饷，四处抢掠，着榆林府发饷，带的便是这位闯王李献忠，当时他还是个驿丞，并不缺缺吃喝。

不过万历四十七年前后，大明南北，认为自己有自己争霸天下取代朱家的枭雄大有在，土司可以造反，飞虎将军可以造反，白莲教可以造反，驿丞为什么不能造反。

这可能是就是李献忠造反的原因吧，毕竟闯王当时消息灵通，对大明莽遍地的形，比居宫中的万历皇帝要多。

黑娃他住在榆林驿站附近，算是个小康之家，闹饷当天，他爹妈莫名其妙成了驿卒们的刀下鬼。

那年黑娃才一岁。

这时路旁掠过一队队马兵，老黑子连忙对擦身而过的骑手挤眉弄眼，表达他的善意，老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这些呼啸而过的马兵，便是闯军中的老营锐。

老营是普通流民仰望的存在，因为他们装备良，一三马甚至五马，还有自己的专门的厮养，男都有。

打仗起来，老营凶得很，是闯军中最锐的力量，平只守在李将军身边，基本不会出现，只有在攻打明军坚固城池时才会露个脸。

半个月前，闯军攻打偏关县城，那个姓牛的知县死活不肯衔，派壮丁在城布置好多滚木擂石灰瓶金汁，六万闯军攻了一天硬是没打下来，死了几千个，最后还是靠这群老营上才攻克，他们不顾死活衔着短刀顺着燃烧的云梯爬上城墙，一举将那知县杀死。

黑娃和爷爷都低下不去看路过的老营。

一名马兵瞟了这对爷孙一眼，对老黑子怒道：

“的，你这兔崽子倒会享受，这车是给大军运送粮的，不是用来让你玩得，滚下来！”

老黑子满脸赔笑道：“这位老爷，小老儿是刘长家的马夫，专门赶车的，这孩子是我孙儿，这娃子太小了，走不得路。”

老黑子边说，边从袋中摸出串珠子，递到那老营队长手里，马兵放在手里掂量一下，识得是一颗东珠，才骂骂咧咧往前走了。

老黑子还在赔笑，马兵已经绝尘而去，往山方向疾驰。

“爷，他们咋走这么快？”

老黑子咳嗽一声，山那边，几个营的马兵都在朝那边奔跑，接着四周传来炸声和马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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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燃烧的大火在路旁引起混，所有流贼都在四处逃窜，黑娃还在原地张望。

“你爹妈呢？”

“死了。”

“你一个？”

黑娃指了指路旁一具稀烂尸体，仰面朝天，已经看不清面目。

“被老营马蹄踩死了，爹妈也是他们杀得。”

魏昭望着这个在鲜血烈火中沉稳不惊的孩子，看他剑眉星目，骨骼粗大，异于常。心中升起一丝怜悯。

于是这位杨镐家丁子指了身后站着的三名手下，他的剩余八名部下都在刚才守卫山中战死。

“本官乃津门第一刀，近卫第十二军旗队长大，魏昭是也，这次率大军来陕西平叛。本官看你骨骼清奇面部清秀，乃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将来必成大器，不如这样，你加开原军，以后和本官一起，来，这是本官送你的第一件兵器。”

魏昭从怀中掏出一支糖葫芦，递给眼前小孩，黑娃歪着脖子看他半响，接过糖葫芦，揣在了怀里。

“你叫什么名字？对了，你有名字吗？”

“李定国。”

一夜杀戮过后，东方天空出现一抹鱼肚白，升起一红。

镇守史史家山山的战兵伤亡惨重，活着的只剩不过区区百。

魏昭和程亮互看一眼：

“这次又活了下来，有惊无险啊。”

有惊无险。

两边说边走出山，山密密麻麻已经堆满了尸体。

王增斌还在前面道路上大喊：

“快，受伤的抬上马车，先走，剩余殿后，退回河曲县城！”

魏昭骂骂咧咧：“净他娘的瞎咧咧，”

已经逃出生天的两，此时调转马，开始新的征程。

“啥？一只熊遭了官军伏击，老营全折损完了？”

李献忠拍案而起，眼睛瞪成牛眼，不可思议的望向前来奏报的哨马，旁边几个也是满脸诧异。

“李将军也被他们杀了，底下马都跑进了山里，难以收拢。”

李献忠抹了抹嘴，看看周围众，又问那哨马道：

“张尽孝不是和一只熊一路吗？他咋没去救援，就看着官军杀他们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