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很凉，很软，也很安静。

丽达仔细聆听着自己的心跳，怀疑着自己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心的酸涩完完整整地掩盖了之前对于金钱的渴望，或者换个说法，再严重一些，她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金钱。

【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掉的事，如果有，就是钱不够】这样的念在她心里翻滚，好像这些钱不是为了吃拉面或者自助餐。

【如果有很多很多钱的话，咖啡馆就可以还债，那么店长就会……】【开心吧？】能够短期获得金钱的办法一直存在，只不过那是她始终不敢涉足的办法。

她犹豫了一下，蓦地想到那个水杯，还有那对橘红色的双马尾拽着店长的胳膊开心地晃啊晃。

丽达闭上了眼睛。

新的兼职场所是个看起来特别高级的地方——并不像是丽达固有印象里暗的模样。

顶的天花板挂着水晶的大吊灯，不知是从哪里过来的光全在那吊灯的切面上，反折回出耀眼的细束。

脚下的地摊像是铺满了花瓣，绵软的触感透过她的平底鞋都能传达到足心。

墙纸上点缀着金色的花纹，连触控式的照明设备的开关都是暗金的磨砂材质，门框是欧式的浮雕，线条错落柔滑，门内是幽长的连廊——还都黑着灯，只闻得一阵甜甜的花香，或者是香料和末调和出来的味道。

丽达抱着求职的心态，战战兢兢地通过小道最后来到一位年长的面前。

流程就像是普通的面试一样。

那位脸上的几层厚，却也掩盖不住耳根到下处的皱纹。

她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丽达——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很满意，不论是身材，肤色，相貌，气质，丽达在一群浓妆艳抹的孩子里都不算出挑，尽管如此，她还是眯着眼，轻蔑地开询问了丽达一些问题。

「你应该知道姐妹们都是做什么的吧？」「知……知道。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办事很勤快的！只要，工资照常结就可以了！」「工资要看客户的心了，只不过你这个模样，我很难保证你能赚到多少钱——但是即便是最低的档次，也会比别处的兼职费高上十倍哦」「没关系的！只要有钱的话……」【咖啡馆就可以……】【店长和无瑕小姐……和大家就可以……】丽达一字一句满满都是决意，这倒是让对面的十分欣赏：「好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以前应该有不少男吧？」「唉？男？」「嗯，就是问你有没有那个过」丽达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回答道：「还，还没有……一个都没有」年长的阿姨吃惊地睁大双眼，冲上去把住丽达的双肩：「这么说，你还是个雏？」在丽达羞怯的点回应之后，喜笑颜开，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一样，温柔地挽起丽达的臂弯——好比久别重逢的姐妹：「妹妹你信我的，一会儿我给你好好打扮打扮，把消息发布出去，钱想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好好听话」「丽达的休假似乎也挺久了，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做兼职呢……」她的假条还放在咖啡馆的办公室里，店长忙里偷闲的时候，还会取出它来看两眼，看看那行生龙活虎的笔迹，字如其大概就是这个道理，看见这些字，店长的脑海里仿佛就浮现出来那个不修边幅，活蹦跳的姑娘。

他给一旁的仙球吹了吹灰尘——养得应该还算不错吧？他这么想着，至少没死就谢天谢地了。

记忆里面，她总是一副贪财的模样，只要听到和钱有关的事，就会两眼发光身先士卒地冲出去，尽管他曾经尝试过带她接触一些金钱之外的事，却也总是被她的笑容掩盖过去。

或许是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呢？她可能什么都明白，只是自己不理解她？店长心里突然闪过一抹暗淡的红色。

如果说有什么事能够让丽达的兴致失落下去的话，那一定是之前看到洛可可送的杯子了吧。

店长翻出假条，又读了两遍，随后倒吸了一凉气，慌忙链接战术终端播出通讯……丽达蓦地抬起，从冰丝大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又低看了看自己样子。

自己的宣传海报已经上传到了网站上面，虽然丽达不喜欢特别暧昧和诱惑的词语，但还是拗不过那位，添上了不少诸如「初次」，「处」之类的标签。

听说男们会对这些东西拥有怪的执念，并且，这些对于孩子而言一生只有一次的执念能够为她们带来不敢幻想的财富。

海报一经发出，就受到了无数的关注。

他们报价成千上万，只为了能够和还是纯贞的丽达度过一夜。

她的那位姐姐乐呵地推出了拍卖的业务，几个小时之内，丽达的身价就被抬高到了数十万。

而在拍卖最后的时段里，姐姐惊喜地叫出了声，丝毫不顾及自己脸上的底完全盖不住的褶子的扭曲变幻。

「一千万！妹妹！是一千万啊！一位点你的老板可是出了一千万要你的身子！这可是普通几乎一辈子都攒不到的钱啊！妹妹，我们要发达了！」应该开心吗？确实应该开心。

有这么多的钱，以后不会饿死了。

咖啡馆应该也会好转吧？如果钱不够的话……等待金主进房来的时间是漫长而忧虑的。

丽达没有恋的经验，也没有行过任何男之事，她身边接触到的最亲密的男也只有店长了。

她们做过很多兄弟之间的举动——勾肩搭背算是小意思，掰手腕啊，或者拖着店长一起去吃自助，再或者，店长喝高的时候还会毫无防备地压在丽达身上。

可是这些时光，等到房间门被那位末知的男刷开的时候，就会不复存在吧。

丽达将不再净，但是她转念一想。

自己什么时候净过呢？明明洗过无数次澡，但是自己真的是个纯洁无垢的孩吗？那种形容词更适合时无暇或者洛可可吧。

她走到镜子前望着自己。

恍惚之间，镜子里面的变成了一个脏丑陋的小家伙，小家伙有着褐色的皮肤和银灰色的发，以及和自己一样的，棕红色的双瞳。

她的衣服烂烂——可能也不能叫做成套的衣物，只是一件单薄的，与她幼小身体完全不匹配的大号短袖，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地掩盖着，上面还有不少撕裂的痕迹。

少的手中，还捧着一片薄薄的切片面包。

「？」丽达愣了愣，同样地，她对面的小孩也愣了愣。

还没有开问过对方是谁，小孩却已经那片看起来瘪的面包紧紧抱在怀里，眼里没有恐惧和陌生，只有恶狠狠的严肃：「你也是过来抢我食物的吗？」即视感。

和什么东西很像，但是，又记不起在哪里。

丽达摇否定着小孩警觉的质问，半蹲下身子来和她保持相近的高度：「没有，我只是，要去赚买食物的钱」「姐姐这么大了，一定能赚很多钱吧？」「是的吧……大概有一千万？我也说不准」小孩被数字吓了一跳，伸出小手（另外一只手还抱着面包），五只小指数不过来丽达中的金额，只能翻来覆去地摆弄手指。

「啊，数不清，那姐姐是不是吃过很多好吃的了？我听别说，大的世界里面，除了罐和面包以外，有好多好多食物，是真的吗？」「啊…嗯…」「很多很多？」「是，是啊。

有拉面，就是…会有很香的汤汁包裹着的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