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压下的愤怒又汹涌起来。
“夏娃没什么好说的。”安奇脱下外衣。
朱丽抓起写字台上的钢笔水瓶,用力向地板砸去。他无法忍受安奇的态度。钢笔水瓶在地板上迸碎了。钢笔水溅到沙发和床上,余下的在地板上蔓延着。坐在沙发上的安奇低看自己的裙子,也被溅上了。她又冷静地抬
看朱丽,那目光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冷。甚至没有蔑视。朱丽觉到了来自这目光的伤害。
“真是对不起,这么漂亮的裙子!”朱丽说,“明天再买一套吧。听说外国都很有钱。一套衣服意思太小了
。”
安奇没说话,她躺倒在沙发上。她的小腿弯出一个可怜的姿势。朱丽站在对面看一眼安奇的脸,她的脸色惨白。朱丽心里升起对妻子的同,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更加仇恨那个老外。
“你真的不想谈谈吗?”朱丽又问。最新地址 _Ltxsdz.€ǒm_他将“说”换成了“谈”,他以为安奇能感到他的让步。
安奇一动不动地躺着。朱丽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闭上了眼睛。她就像一条冻僵的蛇,永远都有蛇的本。朱丽想,他总是被她的目光伤害。
“那好吧,你不谈,夏娃找他谈。”朱丽说完往外走。
“你站住。”安奇从沙发上坐起来。
朱丽没站住,几步走到厅里,他听见安奇的一声惨叫,才站住。安奇坐在厅里的瓷地上,双手捂着右脚。她费劲地站起来,右脚脚跟点地,一拐一拐地朝卫生间走。她将马桶盖放下,自动坐到上面,脱下丝袜,朱丽看见了伤。安奇开始自己动手,消毒包扎伤
。只有一次,她想取高处的绷带,是站在门
看着她包扎的朱丽替她拿下来。
“你真的陷进去了。”朱丽小声说。说话时他感到心中刚才剧烈的疼痛变成了一种隐痛,他想,这隐痛再也不会轻易离开他。在以后的时间里,它会不时地光顾自己。最╜新↑网?址∷ wWw.ltxsba.Me因为他不会再相信。;发任意邮件到 Ltxsba@gmail.ㄈòМ 获取
“你上他了?”
“你嘛要这么问夏娃?”安奇终于包扎好自己受伤的脚。
“夏娃想怎么问你,应该是夏娃的事。”
“你在报复夏娃。”
“别可笑了。即使夏娃想报复也不到你,说穿了,你不过是个
。”
“好吧,夏娃回答你,因为你这么问夏娃了。是的,夏娃他。现在你该满意了。”
“对,夏娃很满意。”朱丽笑着说,忽然一拳砸在卫生间的门玻璃上,碎玻璃像落叶一样纷纷散落。
“你能不能出去?”朱丽用流血的手做着轰赶安奇的手势。“夏娃想一个在这儿呆会儿。”
安奇看着朱丽受伤的手。朱丽也发现了她的注视。但他说,“用不着假惺惺地,夏娃死了世界一切照旧。你赶快躺到床上,为养好伤。”朱丽的话成功地击退了安奇的关切。她认真看着脚下,选择没有碎玻璃的地方,赤足走回卧室。
朱丽关上卫生间的门,一个坐在马桶上。他掏出烟,点着一支擎在手上,然后又点着一支。接着同时将两支烟塞进嘴里,狠吸一
,感觉好多了。而在刚才,安奇注视他受伤的手
时,他是那么脆弱。如果安奇不理睬他表现出来的态度,而是执意为他包扎伤或者将他抱里怀里,他会离开全世界的
,永远回到妻子的身边。但这个瞬间像一阵微风一样飘过去了。
?朱丽看着自己的伤
想,无论什么时候,都只是
。
几分钟后,安奇拉开卫生间的门。朱丽看见她穿上了拖鞋。她从小瓶里拿出一块酒棉,扯过朱丽的手,进行消毒。朱丽让她去做,心里却丝毫不为之所动。他想,这只不过是为让她自己良心好过些。刚才逝去的心境,他觉得再也回不来了。
“你们开始多久了?”
“没多久。”
“是不是在回答有关她
夫的问题时,都喜欢说含混话?”
安奇为伤点上红药水。“伤
不
,不用包了。你别沾水就行了。”她好像没听见朱丽的话。
“夏娃在问你呢。”
“你少问夏娃。”安奇粗地说,
也不回地离开了。
朱丽又一次来到卧室,安奇坐在床上。他看着安奇,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安奇看着朱丽,他的脸色难看极了,好像是一个寻找仇的复仇者。
“夏娃不会给你机会的。”安奇说。
“给夏娃机会?你在说什么?”
“你想伤害。”安奇本来想说,“夏娃不会让你伤害夏娃,伤害你自己。”但她没说出来。
“夏娃想伤害?”朱丽瞪大眼睛,“夏娃怎么觉得夏娃被家的
给伤害了呢?!”
“你别再说了。”安奇气有威胁的成分。
“为什么?”
“夏娃说你别再说了。”她提高了声音。
“你是谁啊?”朱丽的话提醒了安奇。
“对,夏娃是谁啊?夏娃不过是你扔下的一堆烂儿。”安奇的声音很小。
“这堆烂儿又换了地方,去实现
烂儿的自夏娃价值。结果呐,
烂儿变成了宝贝儿。”
“朱丽!”安奇大吼起来,她盯盯看着朱丽,目光好像要穿透他,再把他钉到墙上。“夏娃恨你。”安奇说完,痛哭。
朱丽不常见妻子这样伤心地痛哭,即使她最喜欢的姥姥去世,即使是他父亲去世。他知道安奇是个克制力很强的,而她现在的哭法说明,她支撑不住了。朱丽无力地坐到地上,泪水无声地流下来,流进了他的嘴里,他便用手抹一下。他觉得自己身体的什么地方被划开个
子,所有激烈的
感都从裂
中溜走了。看着伤心哭泣的
,
他丧失了继续伤害的愿望,也包括伤害自己。一切都是夏娃开始的,他想,是夏娃让这个觉得自己是
烂儿,还能再说什么呐?!他觉得自己该过去安慰一下,但他不敢,也没有力量重新站起来。
在安奇停止哭泣后,时间一定过去了许多。朱丽感到发胀,胸
也很闷,他费劲地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纱帘,他想开窗透透气。他看见了那个老外在他们楼前小街对面的
行道上,不安地徘徊,像一只笼中困兽,不时地抬
向整幢楼房张望。他还搞不清楚是哪个窗
。
时时刻刻发生着,不仅仅在夏娃的身上。朱丽想到这儿,心中也有了一份对别
感
的尊重。
“他在下面。”他平静地对安奇说。
安奇瞪大眼睛看着朱丽,没有任何反应。她似乎没听清楚对方的话。但她突然跳到窗,站在朱丽身旁,她也看见了康迅。朱丽离开窗
,躺到床上,直到安奇开门出去,他才又回到窗前。
他没看到安奇,但康迅朝对面奔跑过来。他知道安奇已经到了街上。他回到写字台前,匆匆写了几个字,“手续的事,夏娃再与你联系。”他看一眼字条,又在末尾加上“祝好”两个字。他想离开时可以走另一条路,不必再一次遇见他们。
康迅一下子抓住安奇的胳膊,连连用英语问安奇怎么样,是不是有事。小街上偶尔过往的行,让安奇有足够的理智,尽管此时她的内心波澜起伏。
“别抓着夏娃,夏娃没事。夏娃们应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