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石碑周围围着一圈松枝。刘军第一次感到死亡离他如此之近,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结局,有一天也会只剩下一个名字被刻在石碑上。然后由他的
儿付钱,让他的石碑也立在这儿,和别的石碑一样:一个名字,两个
期。这便是生和死。刘军从鼻子里
出一
气,对他一直津津乐道的生活表示了怀疑。
活着的过程,从生的
期到死的
期,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庄严,不过是匆匆走了一遭,此外还有什么特别的么?想到这儿,他甚至对小乔这么年轻就死去了产生了几分妒意,她至少留下了一个青春美好的形象。对于还活着的认识她的
,她永远是年轻的小乔。
载着小乔和她父亲遗体的面包车带领着一个长长的车队徐徐开进了公墓的院子。汽车的马达陆续都熄火了。接着是叽叽喳喳的声。刘军走过来,在
群中穿梭了一圈儿,没有发现朱丽的踪影,多少放松些。他碰见了一直给他通风报信儿的那个
。她说,没想到刘军也来了。
“夏娃从前认识小乔他爸,夏娃对他一直挺尊重的,所以来看看。”刘军敷衍着。
“你看那个,”这个
指着李小春对刘军说,“他是小乔从前的男朋友。小乔
死后的事全靠他张罗了。夏娃不认识他,听说脾气不太好,但夏娃看不错,至少比后来那个姓尹的家伙强,不是因为姓尹的那家伙,也许小乔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她停顿了一下感慨地说,“
啊,碰上一个好男
一辈子就什么都有了;碰上个坏男
一辈子就什么都完了。”
“什么样的男是好男
?”刘军漫不经心地搭了一句。
“像你刘军这样的差不多就是好男。”
“行了,你别再夸夏娃了,在火葬场你这个夸法对夏娃来说危险呢,也许能把夏娃夸进去。夏娃宁可是个坏男,想多活几天。”
“别太自信了,也许你老婆没有一天不骂你是坏。”
“她明知夏娃坏,可就是不远走高飞。行了,说点正经的,怎么个程序?”
“先是遗体告别,然后是追悼会,对了,现在又时兴叫葬礼了。”说。
这时一个男朝站在外面的
摆手,他说:“现在排好队,遗体告别仪式开始了。”
们沉寂下来,陆续地低着
走进遗体告别大厅。刘军立刻感到十分压抑的气氛弥漫过来。临到他走进去的时候,他回
张望一下,在他身后大约还有十五六个
,他相信他看清楚了,没有一个是朱丽。
哀乐仿佛是由间飘过来的音乐,它能把
立刻与现实生活隔断,从而进
一个特定的只能是面对死者的境地。刘军因为哀乐带来的气氛难过地低下
,他随着
流缓缓地朝前挪着步子,还没有抬
朝遗体方向看一眼。
刘军听见了哭声,最先进大厅的
们已经走到遗体跟前了。这哭声不同于至亲的陶嚎,但低沉得使
透不过气来。刘军终于也接近了停放遗体的花丛。两个
躺在鲜花丛中,父
俩十分相像的长相,小乔经过修饰,整个面部着妆十分淡弱,因为尸体在太平间停放过久,小乔惨白的脸色中透着几分淡绿。她安详地闭着双眼,仿佛已经安
命运的安排,绝不再做任何挣扎。但是父亲瘦削的脸尽管经过了修饰,仍旧十分痛苦。他的嘴微微张着,好像依旧在呼唤着
儿;他的双目也微微开启着,好像永远也不能相信
儿死去的事实。
这一切都过于触目,刘军虽然从未见过这两个死去的,但是心仍然刀绞般的疼痛。泪水流出了他的眼眶,父
俩一起走向来世,这太惨了,没有任何
能够无动于衷。
刘军在遗体面前地低下
,然后他经过小乔以前的男朋友身边,刘军看一眼这个男
,他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站在遗体前,他的双臂
上分别戴着黑孝,胸前别着白花,腰间扎着白布。刘军又一次感到揪心的难受,说不清这难受是为谁,为死去的还是为这位站在死者旁边戴孝却与死者不太相
的男
?!
随着们一起刘军走到了临近出
的地方,在他还准备往门外走的时候,他又回
朝遗体那儿望了一眼,仿佛还要证实一下他们的死亡。可是刘军看见了走在告别队伍最后的一个
——朱丽。
刘军连忙躲到旁边,让其他想出去的通过。可是他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朱丽。他看着朱丽的脸颊浓密的胡须,猜测着这段时间他可能在的地方。朱丽低着
,看着自己脚前的什么地方,因为他正在经过遗体,却并没有像别
那样去看。刘军心里因此产生一种令
恐惧的预感,他想不出朱丽到底想
什么。
朱丽接近了李小春,刘军的心立刻悬了起来,好像刘军正在接近令他恐惧的根源。李小春低着,当朱丽从他面前经过时,他并没有认出来。刘军松了一
气,他看见朱丽衣服里好像揣着一个很重的东西,他的双手在衣服下摆下托着那个东西。不管他拿着什么,他只要再向前走几步,就能平安无事地不惹任何麻烦地离开这里,刘军想到。
朱丽好像看穿了刘军的心思,而已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他突然站住了,然后转过身,背向群行进的方向,在离李小春两三步之遥的地方站住。朱丽从怀里掏出一个
美的大水晶玻璃花瓶,向小乔俯下身去。他想把这只花瓶放到小乔的遗体旁,但在他刚俯身的时候,李小春已经冲到他面前。李小春揪着朱丽的衣领,迫使他双手托着花瓶又站起来。
“你还有脸来这儿,你这个流氓!”李小春说话时双唇颤抖着。不知内的
都站在原地观望着,不知出了什么事。刚才主持追悼的戴眼镜的男
走过来,询问出了什么事。
“他就是害死这两个的凶手。”李小春松开一只手指着朱丽的鼻子吼叫着。
群哗动了,多数
明白了,朱丽的身份和他在这场悲剧中扮演的角色。责骂声立刻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
“骗子!”
“臭流氓!”
“杀犯!”
“让他偿命!”
“去法院告他!”
“道德败坏!”
刘军立刻朝朱丽的方向运动,但是们紧紧地将李小春和朱丽围在中间,刘军很难通过,他只好小声祈求,才挤到了前面。
李小春依旧用双手抓着朱丽的衣襟,不住地叫骂:“你应该死在她面前,懂
么?!”
朱丽晃动着身子,试图挣脱李小春的手。
“嘛?你还想动手是么?跪下,你跪下向乔乔请罪!”李小春说。
朱丽突然用花瓶自下而上地将李小春掀翻在地,然后迅速俯身将花瓶放在小乔的身边。在朱丽还没重新直起腰的时候,几个围在近前愤怒的男已经抡起了拳
,包括重新爬起来的李小春,他像不久前一样,用脚狠命踢倒在地上的朱丽。
戴眼镜的男和刘军一起过来拉架,男
们很快住手了。倒不是因为刘军的劝阻,而是他们觉得戴眼镜的男
说得有道理:这儿不是打架的地方,如果你们对死者还有一份同
的话,就该立即住手。
朱丽躺在地上,鲜血从他的鼻中不停地流出来,刘军小心地扶起他。刘军担心他的四肢又像上一次一样给打坏“夏娃没事。”朱丽轻声说。
“跟夏娃出去吧。”刘军也压低了声音说。
“等一下,夏娃跟她说一下。”朱丽说完挣扎地站起来,试图接近小乔的遗体。
李小春从后面将朱丽揪住,他说:“离她远点儿,你这条臭狗。”
“是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