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自今夜始】（第二十七-二十八章）

作者：uuuuuuuuuuuuu

2025/09/16发表于：001

字数：10,088 字

第二十七章：要落雨的下午

那天的天气，就像是为一场盛大的诀别准备的布景。发^.^新/^.^地^.^址 \wWwLt*XSFb…℃〇M}发布页地址(ww*W.4v4*v4v.us)清晨起就是化不开的浓重云，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等裴小易气喘吁吁地赶到城东那家老旧的游乐场时，空气里已经弥漫着湿的土腥味，一场大雨蓄势待发。

也正因如此，整个游乐场都透着一行将就木的颓靡。旋转木马的彩灯零星亮着，音乐有气无力地循环着走了调的《致丽丝》，像是送葬的哀乐。碰碰车场里只有两三辆车在百无聊赖地轻轻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别说其他那些剥落了油漆的游乐设施，摩天啊，海盗船啊，那是更加无打采，就连穿着制服的工作员，也都靠在岗位上昏昏欲睡。

就在这片仿佛被施了静止魔法的衰败景象中，裴小易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座红色的过山车。它的整体规模其实并不算大，轨道也有些锈迹，但它却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疯狂运转的存在。那抹刺眼的红色，像一道划灰色画布的血痕，载着刺耳的尖叫和机械的轰鸣，一遍又一遍地冲上云霄，再狠狠地坠落。

席吟？在那上面？

裴小易满大汗地跑了过去。越是靠近，那金属摩擦的巨大噪音就越是震耳欲聋。他跑到处，一个看管安全的工作员大叔正双手叉抱在胸前，一脸不耐地仰望着那辆不断穿梭的过山车。他瞥了裴小易一眼，重重地叹了气，开道：“你朋友？”

“嗯。”裴小易弯着腰，手撑着膝盖，大喘着气。

“赶紧领回去吧。”大叔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同，“这小姑娘已经连着坐了十几趟了。每次下来都摇摇晃晃的，我还以为她要吐了，结果缓气，又说要上去了。不要命了。”

裴小易的心猛地一沉。他依稀记得上次来时，孩兴奋又紧张的样子，全程紧紧抓着他的手，下来后脸颊通红，眼睛亮得像星星；可现在，她却一个，在这里，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重复着这段本该美好的回忆。

虽然这个游乐场，小小的过山车每一次会转夸张的五圈。但再久，也终于会到终点。过山车终于缓缓驶回了站台，安全压杆“砰”地一声弹开。裴小易看到席吟歪歪扭扭从座位上站起来，发被风吹得七八糟，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她摇晃了一下，

险些摔倒，被走上前的大叔扶了一把。裴小易连忙冲上前，在她即将走下台阶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席吟！”

孩的身体一僵，然后慢慢地抬起。她的眼神是涣散的，瞳孔里没有焦点，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当她的目光终于勉强聚焦在裴小易脸上时，一浓烈得呛的酒气混合着泪水的咸涩味道，扑面而来。

他这才发现，她喝了酒，而且喝得太多了。

“放开我……”她齿不清地嘟囔着，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几乎整个的重量都挂在了裴小易身上。裴小易不得不更用力地将她圈在怀里，防止她滑倒在地。

“别管我……”席吟仿佛在对他解释，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不怕的……失重……不怕……晕……也不怕……”她喃喃自语，像是在背诵什么咒语，试图说服自己，这些剧烈的物理刺激，能够盖过心脏那处更剧烈的疼痛，“被甩出去……摔得身碎骨……也不怕……”

她说着说着，忽然抬起手，毫无力道地捶打着裴小易的胸膛。她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清明，那是一种混杂着滔天恨意和无边委屈的愤怒。“裴小易……”她认出了他，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和脸上的雨滴混在一起，“你这个骗子……混蛋……”

孩揪住他的衣领，力气小得可怜，却固执地不肯放手。“你不是说……你最我吗……你不是说要带我坐一辈子的过山车吗？”她的声音碎不堪，带着醉酒后的沙哑，“那一次……那一次明明那么好玩……为什么现在……一点都不好玩了……”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是你把它弄坏了……你把什么都弄坏了……你这个……烂……”

……

大雨终于下起来了。

2035年秋的这场梅雨，来得蛮不讲理。它不像春细雨那般温柔，也不似夏雷雨那般脆，而是带着一种黏稠的、无休无止的冷，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浸泡在灰色的愁绪里。

裴小易半拖半抱着几乎瘫软成泥的席吟，站在游乐场门。一辆线条流畅、通体漆黑的无驾驶滴滴，无声地滑到他们面前，鸥翼门向上缓缓开启，投下一片冷白色的迎宾光毯。发布页地址(ww*W.4v4*v4v.us)他费力地将席吟塞进后座，那浓烈的酒气混合着雨水的湿冷，瞬间充斥了整个密闭的车厢。

车门合拢，将外界的喧嚣与雨声隔绝开来。车内安静得只剩下空调系统微弱的“嗡嗡”声，和席吟因为醉酒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她一沾到柔软的真皮座椅，就彻底

失去了意识，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歪，沉沉睡去。

裴小易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苍白的睡颜。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未的泪珠，或是雨滴，在车内柔和的灯光下，像易碎的蝶翼。他心中一痛，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将她的扶正，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男轻轻地移动她的身体，将孩的颅小心翼翼地引向自己的肩膀。然而，就在她的发丝即将触碰到他衣料的瞬间，睡梦中的席吟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让她极度不适的气息，眉微微蹙起，颅无意识地向另一侧滑去，“咚”的一声，磕在了冰冷的车窗玻璃上。

裴小易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不信邪，再次尝试。他换了个角度，用更轻柔的动作，试图再次将她揽向自己。可结果如出一辙。她的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在度睡眠中，依然固执地、决绝地躲避着他的靠近。每一次他的肩膀凑过去，她的身体就会自动寻找另一个支点，最终，还是选择了那片冰冷的玻璃。

她的身体，比她的意志更早地做出了判决。

裴小易终于放弃了。一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怅然若失，如水般将他淹没。他扭过，看着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席吟。她的脸颊紧紧贴着冰冷的玻璃，那冰冷的触感似乎比他的怀抱更让她感到安心。他知道，那个会毫无防备地枕着他肩膀睡的孩，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就死在今天早上，那张凌的床上。　　他颓然地收回手，目光落向窗外。大雨彻底倾盆，将整个城市洗刷成一片流光溢彩的印象派画作。2035年的都市夜景，那些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和高耸云的建筑廓，被雨水拉扯、扭曲，变成一条条模糊而暧昧的光带，在车窗上迅速地向后掠去。

无数细小的雨滴争先恐后地附着在玻璃上，像微小的、独立的星辰。它们短暂地停留着，映照着外面光怪陆离的世界。然而很快，一滴更沉重、积蓄了更多水汽的雨珠从上方滑落，它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沿途吞噬、合并了所有比它弱小的同类，变得愈发硕大、沉重，最终在重力的拉扯下，决绝地脱离玻璃，坠窗外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

无驾驶的滴滴在楼下平稳停靠，鸥翼门再次向上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