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眼珠转了一转,点道:「锦衣卫那里不能出岔子,去吧,小心些」。
丁寿应声退出,与乾清宫小太监张锐错身而过。
张锐附在张永身边一阵耳语,张永欣慰点,摆手让张锐退下。
「诸位,内阁风松动,咱们的命保住了」。张永对众
道。
「那就好,那就好」。魏彬神色活泛起来,「万岁爷保佑,老天爷保佑,
哪怕发落南京,也不失做一富家翁」。
几纷纷应和称是,柳无三悄无声息出现在帷幕之后,递给了刘瑾一张纸
条,刘瑾展开一看便塞袖中。
正在几弹冠相庆之际,刘瑾忽道:「咱家刚得到消息,内阁与王岳矫旨
调兵,准备今夜将咱们几个——」
刘瑾话没说完,只是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张永霍地起身,不可置信道:「难不成他们想造反么?」。
谷大用与丘聚相视而惊,也为这个消息所震撼。
「万岁爷啊,婢冤枉……」。魏彬嗷地一声,伏案大哭。
突然一阵剧烈咳嗽声,高凤哑着嗓子苦笑道:「没想到咱家也会被惦记
上,早知如此结果,何必熬到这把年纪,真是何苦来哉……」。
马永成胸火起,语带怨恚道:「高公公,您老也在司礼监当差,这么大
事您一点消息也没得到,一把岁数活到哪儿去了」。
张永顿时不满,「老马,高公公平并不到司礼监理事,再说他也在八虎
之列,王岳等岂能不防着他,高老是宫中前辈,你懂些规矩」。
马永成被呵斥地无处发泄,转脸见罗祥还自吃个不停,火上顶门,一把将
点心打掉,「吃吃吃,就他妈知道吃,着急吃断饭啊」。
罗祥动作停住,圆脸上神诡异,以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马永成,伸出
血红的舌舔了舔厚厚的嘴唇。
马永成被罗祥的吊诡眼神瞅得发憷,突然想起宫中关于这家伙的传言,吓
得心中发毛,连退了几步,颤声道:「你要作甚?」。
「好啦」。主位上的刘瑾突然出言。
罗祥神转瞬回复正常,俯身捡起被打落的艾窝窝,轻轻吹了吹沾上的浮
灰,一扔进了嘴里。
马永成方才缓过神来,长吁一气,暗骂声见鬼,随即求助地看向刘瑾,
「刘公公,你给拿个主意啊」。
刘瑾从容自若地冷笑道:「你我的颅,今
尚架住颈上,有
能言,有
舌能辩,何必如此慌张?」。
谷大用上前几步,急切问道:「督公已有定计」。
刘瑾微微一笑,才待开言,忽听身后有道:「督公,请用茶」。
「小川,怎地你做这些粗使活计?」。刘瑾看着捧着茶盘恭敬伫立的白少川
,有些纳闷。
「属下见督公这几劳形伤神,心甚不忍,恰库中还存着四铛
由辽东带
回的上好参,便为您老煎了这碗参茶」。白少川笑吟吟地将茶递了过去。
「你有心了」。刘瑾接过茶盏,揭盖轻轻吹了吹,便要饮下。
茶未及唇,忽然高凤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近乎要咳出血来。
刘瑾蹙眉,走近关切道:「您老也要惜些身子,且用茶压压」。
白少川一直紧紧盯着茶盏,闻言袖中双手倏地握紧。
高凤用手帕轻轻擦着唇角,看了看刘瑾手中的参茶,再饱含意地望了望
他身后的白少川,微微摇,道:「这花费了小川一番心思,老家伙若是夺
之美,怕那孩子会埋怨死咱家的……」。
「高公公说笑」。白少川低首道。
刘瑾哈哈一笑,「您老想得总是太多」。就手将参茶一饮而尽。
锦衣卫衙门。
静谧夜色下,丁寿沿着曲折回廊走向后堂。
「石大找我什么事?」。丁寿对着引路的钱宁问道。
「卑职也不清楚,似乎是说锦衣卫有勾结内阁与司礼监」。钱宁小心回
道,「故命小的请大过来商量,详
待会会面便知」。
转眼间,二到了后堂院落。
「石大吩咐过,您到了便可自
书房,卑职在外守候」。钱宁躬身虚引。
丁寿点,昂然而
。
「石大?」。
房间内陈设如常,只是石文义背对而坐。
丁寿皱眉,上前道:「石大唤丁某何事?」。
「石大?你怎么了」。丁寿失声惊呼。
石文义瘫坐在高背官帽椅上,一张刀条脸已走了形,一双浑浊的眼珠瞪得
老大,胸前一个血已然
涸,显已死去多时。
丁寿足尖一点,蹿出房去,钱宁已不见踪影,只得张高呼:「快来
」。
杂脚步声响,百里奔带着张彪等亲信,夹杂着钱宁出现在院中。
「丁大,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百里奔沉声喝道。
「石指挥使遇刺,快带缉凶」。
百里奔左右看看,疑惑道:「缉凶?凶手不就在这儿么」。
「谁?」。丁寿左顾右看。
「锦衣卫指挥丁寿谋害本卫掌印指挥使石文义,证俱在」。副千户张彪
喝道。
「你要栽赃我?」。丁寿顿时恍然。
「这不正是丁大的拿手把戏么,诏狱里的车霆最是明白不过呀」。钱宁
笑道。
「钱宁,你小子真是涨了本事」。丁寿一摊手,「来吧,过来拿呀」。
「临危不惧,丁大果真有几分锦衣卫官佐的气度风范」。百里奔拱手抱
拳:「在下佩服」。
「危险?」。丁寿不屑一笑,「百里奔,你若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二爷丁
字倒着写」。
百里奔颔首,「丁大武艺高强,某家甘拜下风,所幸,在下并未打算与
你手」。
身后张彪忽然大声呼喝,只听一阵甲叶摩擦声,从院落各处涌出大队甲兵
,俱是身材高大,步履刚健,外罩长身鱼鳞甲,手持御林军刀。
一声唿哨,甲兵瞬间列成重阵,将一等团团围住,「哗」地一声,长
刀顿地,整齐划一,如墙而立。
丁寿四顾,「殿廷卫士!百里奔,你要如何?」。
百里奔一指丁寿,「刘瑾丁寿等结党作
,本官奉旨诛贼,杀!!」。
御马监,烛火幽幽。
张忠笼手在袖,面色沉,呆呆地望着屋外。
原本空旷的院内,密密麻麻满是兵,俱都长刀大镞,衣甲鲜明,月光之下,宛若冰雪。
都督府内堂,灯火通明。
廊庑檐下密布的带刀官们手扶腰刀,盔明甲亮,凝神伫立。
堂内,红光满面的英国公张懋与一位高高瘦瘦的老者陪同兵部尚书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