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劝他重新落座,听他把话讲完。此事比当年赵普将太祖撕碎地奏折重新贴好呈上之举,更为大胆。皇帝虽然当时极怒,事后回想,却是十分赞赏寇准,高兴地说:“朕得寇准;如唐皇帝得魏征。”他终于得到了自己的“赵普”。
但是寇准此,自负极甚,皇帝待他有知遇之恩,他自是倾心相报,余者在他的眼中,却皆是不屑一顾,因此得罪
甚多。
淳化寇准任枢密陆军直学士,时年春季大旱,皇帝召集近臣询问时政得失。群臣多认为是天数所致,寇准却忽然道:“天感应,今年旱灾,是上天对朝廷刑罚不平的警告。”皇帝大怒,拂袖生气地转
禁中,过了半刻,心中思量寇准的话必有根据,就召问寇准朝廷的刑罚怎么不平?寇准回答说:“请将二府大臣都叫来,我当面解释。”
当二府大臣被召进来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寇准却拿出两桩卷宗来,道:“臣近接到这两桩受贿案的卷宗,发现王淮贪赃,钱以千万计,仅被撤职仗责,前些时
却又恢复了原职;而
节较轻的祖吉,却被处以死刑。”
皇帝震怒:“这是怎么回事?”寇准从容地道:“只因为王淮的哥哥就是参知政事王沔大。”皇帝当即责问王沔,王沔吓得魂不附体,连连谢罪。皇帝喜寇准肯直言进谏,过得不久,便任命他为左谏议大夫、枢密副使,后又改为同知枢密院事,开始直接参预军国大事。不料寇准一接手枢密院之事,便与枢院知院张逊也大闹几场。他与王沔张逊作对,却将两府中
得罪了大半。后来因为开宝皇后宋氏去世后,皇帝不肯依礼而葬的事,又发作立皇储之议的
。群臣都不敢作声,只有寇准却犯颜直谏,惹怒皇帝,墙倒众
推,他得罪的
太多,因此就被贬至青州去。
寇准被贬的原因虽然有许多,但最明面上的理由就是议立皇储之事,所以当皇帝忽然提起:“寇准去了青州,怎么都不想我,都没给我写信?”
此后就有吕蒙正上奏,皇帝准了,寇准就被召回京师。
寇准刚从青州还朝,立刻内觐见皇帝。他走进睽别一年之久的大庆宫中,眼见着檐上鱼沼飞梁,心中竟恍有隔世之感。
夏承忠引着寇准内,寇准进
殿中,却不见皇帝。心中正是奇怪之时,听得屏风后面水声淙淙,隐隐透着一
药气来。过得片刻,见有宫
捧着玉盆倒退而出,走过寇准身边,闻得这药气更重。
寇准心狂跳,不安之意重浓。此时却听得皇帝咳嗽一声,道:“寇准怎么还没到吗?”寇准连忙跪前一步,道:“臣寇准叩谢皇恩。”听得皇帝道:“撤了屏风。”寇准抬起
来,却见皇帝家常衣着,赤着双足倚在榻上,脚上仍可见刚刚泡过药水的痕迹。
皇帝慵懒地笑道:“你如何这般迟才来?”
寇准叩首道:“臣望帝都,亦如久旱之盼云霓,只是臣是被贬之,未曾奉诏不敢擅回京城。”
皇帝淡淡一笑,道:“平身,赐座!”
寇准慢慢地坐下,不知怎么地,他心中似有一种预兆,今天的会见,绝不寻常。此刻皇帝的态度越是轻松,他的心却越发地沉重起来。
皇帝掀衣随意指着自己的双足道:“朕这脚,一到了冬天,越发风湿冬疮什么都来了。前些年泡泡药水,倒也好些,如今却越发地厉害起来。唉,真是老了。”
寇准站了起来,肃然道:“官家足疾,社稷何曾不是足疾呢?”
皇帝微微一笑:“寇卿此言何意?”
寇准恭敬地拱手道:“神器未托,怎么不是社稷的足疾呢?”
皇帝大笑,振衣而起道:“以卿之见,朕诸子中,何可以付神器者?”
寇准心中狂跳,脸上却不露出声色来:“陛下为天下择君,谋及、中官,不可也;谋及近臣,不可也;唯陛下乾纲独断,择所以副天下望者。”
皇帝收了笑容,屏退了左右,低沉吟许久,这才徐徐道:“襄王如何?”
寇准只奥一颗心似要立刻蹦出了胸腔来,他来之前,隐约猜到皇帝心中为皇储之位而犹豫,再见皇帝示以足病,更是试探着指出“神器何托”的大事来,此时见皇帝终于提出了
选。忽然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来,大宋皇储的决定,竟然真的就在今天自己的三言两语中尘埃落定了吗?皇帝看似闲闲地一句话,然而此时他的神态越是轻松,越知道这件事在他的心底思虑已久,隐藏已久了。
寇准强抑内心的慌,退后一步,颤声道:“知子莫若父,圣心既认为襄王可以,请早作决断!”
皇帝点了点:“你出去罢!”
寇准恭敬地磕退出,在退出房门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皇帝闭目向后倚去,神
之间似放下了一件大事,那一刻间竟是说不出来的疲惫之态毕现。
只是那一刹那而已,寇准却看到了。
退出大庆宫,寇准走了两步,忽然间只觉得手足酸软,他勉励扶着廊柱站定,时值秋,他却发现全身上下,竟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次,圣旨下:襄王元侃,赐名恒,即
起改封为寿王,兼任开封府尹。大赦天下,除十恶、故谋劫斗杀、官吏犯正赃外,诸官先犯赃罪配隶禁锢者放还。
同,以左谏议大夫寇准参知政事。正式
中枢,为副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