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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尘埃落定

致彼亲民之官,不以惠和为政,筦榷之吏,惟用刻削为功,挠我蒸民,起为狂寇。念兹失德,是务责躬。改而更张,永鉴前弊,而今而后,庶或警予!”

元侃忙跪下伏地奏道:“父皇,蜀中蠹吏不法,原是朝中儿臣等失察之过。父皇如此责已,儿臣等却是都无地自容,不敢再立于朝堂了。”

皇帝点了点,道:“你且起来。”

元侃站起,仍然不敢抬

皇帝看着元侃,道:“你可明白,政教之设,在乎得心而不扰之;得心莫若示之以诚信,不扰之无如镇之以清净。推是而行,虽虎兕亦当驯狎,况于乎?古有书云:‘抚我则后,虐我则仇。’这一句话,你要牢牢地记在心里才是!”

元侃听了这话,心中连忙跪下磕

皇帝缓缓地吐了气,神色中却是说不出的倦意,淡淡地道:“你很好,这次蜀中的事,你做得很好。”

元侃抬起来,看着皇帝,忽然间心一动,他有多少时候,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抬看父亲了。平时奏对,只是当眼前的是皇帝,战战兢兢,思密虑,想着国政,想着军务,想着如何不逆了龙鳞,如何恰到好处地讨他的欢心。到底有多少时候,想着眼前的,是自己的父亲呢?却又是多久,没有这样以儿子的心,却看过父亲了。

这一看之下,才骤然发觉,眼前的不知何时,竟有如许多的皱眉,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发鬓苍然。

忽然间心热流涌过,不禁上前一步,颤声道:“父皇——保重!”

皇帝诧异地抬起来,却见元侃眼中的孺慕之,关切之意,竟是怔了一怔。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竟然是有些陌生了。

怔怔地对视着,好一会儿。

这一刻,两什么话也没有说,这一刻的眼光流中,两只是父子,不再是君臣。

忽然间皇帝心里那个念越发清晰:“就他了吧。”

其实他刚才那句“你很好”的意思,不仅仅只是因为你在这件事做得很好,其他的事也很好。

这段时间以来诸子的行为他也都看到了,同样别也是看到了的。这孩子不急功近利笼络臣工,不抢功不争宠,却一直在默默地做事,做得每一件事,都是出于本心。他在做一个好儿子、好兄弟、好臣子、好皇子,天下是皇家天下,天下太大,皇帝是顾不得过来的,这孩子却在帮着他拾遗补缺。济灾民、管治安、推贤臣平蜀,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却是真心对天下仁厚,对赵氏江山有利。

没有想当一个骨相争的,更没有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们骨相争,皇帝赵炅同样如此。当他还是赵光义的时候,他是想当一个好臣子的,皇兄夺了柴氏孤儿寡母的江山,也怕同样的事临到赵氏江山。所以是皇兄决定兄终弟及之策,并且不断地加强他的威望,他的权力,以避免一旦事起突然的时候,自己能够有足够的实力掌控大局。他当时想的也是一切为了自家江山,所以为皇兄冲锋陷阵,在所不惜。

可是这份信任和倚重,却在危局过去之后,成为君王猜忌的原因。随着江山越来越稳固,皇兄的两个儿子也在渐渐长大,原来在“国赖长君”前提下的兄终弟及,已经成了多余的东西,而他,也成了多余的了。可是他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哪里还能退得下来。经历过那个年月的都知道,把刀递到别手上,指望别对你慈善,是愚蠢的。更何况就算新帝放过他,可他遍布朝堂内外的新旧部属呢?就算他退了下来,新帝看着大半个朝堂的都是他的,难道还能睡得着吗,那是势必要清洗的。可这些跟着他抛洒血,忠心一片,他怎么能够看着他们被清洗?

更何况,天下未一统,各地仍有割据,燕云十六州未收复,这个天下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他怎么能够就此退下,然后他和他带出来的宿将只能放弃理想,仰仗着十几岁的小儿发善心。

他必须一搏,幸而,他搏赢了。可是,他付出的代价,又有谁知道。

天下骂他篡位,甚至编出所谓的“烛影斧声”来说他谋害兄长。宋后撒泼,三弟廷美不自量力,他能怎么办,他只能忍。他要向天下证明,他不负这个江山,他灭北汉,收银夏,他亲自率兵北伐,一路势如竹,本来可遂天下百年之愿,谁料想天不成全,他险些死于战场。他做出的这一切,又有谁去理解?

德昭明明是年少气大,他也不过随这一句,就居然去自杀。他若是如德昭那样脆弱,早死了一百回了。这样的,还想当皇帝?还有说他死德昭,真是笑话。皇兄这样的英雄物,生子却个个无能,德昭容不得一句话,德芳脆就成了个病殃子,三弟这样的平庸之辈,对江山未建寸功,居然也敢肖想皇位。

最令他心痛是大郎与二郎,是他这个父亲做得失望,让他的行为影响得两个好孩子都走上了极端。元佐得了他身上所有好的一面,心怀热血,担当江山,急公好义,挚亲朋,这个孩子跟他年轻时一模一样。也是因为他在刚刚学着成长的时候,看到的都是意气飞扬,待热血的自己。可元僖,在成长的时候,恰好就是他最难最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明白他的困境与压力,却将他不得已采用的手段和心术,当成是本事学了去。最终两个儿子一个疯,一个死。

没有不顾惜骨,他经历过至痛至苦,经历过生死分离,所以他如今更珍惜这种善意的品格。

他要的是一个善待骨,善待那些出过力的老臣,更是善待天下的仁君。

他不能让三郎成为另一个大郎和二郎。

至道元年二月,嘉州府抓获李顺朝大将军张余,函首送至西川行营。至此,王小波李顺起义军中的最后一支力量也已经被消灭。

三月,夏州李继迁亲派其弟,赴京进贡谢罪。

四月,雄州大契丹大军,斩其铁林大将一名,契丹大军,全线退出宋军境内。

至此,天下太平。

而此时,皇帝终于做出了选择。

却说寿王妃郭熙所生的襄王第四子,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些先天不足,一直是病病好好,折腾不止,郭熙为此忧心不已。

谁知道前几不知如何,受了风寒,当夜就嚷疼。匆匆请了太医过来,就说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勉强用药了两,这孩子还是去了。

郭熙抱子大哭,元侃赶过来时也惊呆了,抱着孩子只觉得既伤痛,又愤怒。当下就要追究看护的母侍婢的错,他这一大怒,反而让郭熙渐渐冷静下来,挡住他道:“王爷不可,也是四郎……命薄,”说到这里,她哽咽不已,却又只得忍下道:“本朝以仁厚治天下,她们照顾四郎,并非不尽心,只是天意如此。你我身居高位,若为了失子之痛迁怒她,便是教她们受苦,也不能让我孩子回来。还是赦了吧!”

若是元侃不来问罪,郭熙刚才脑中何曾没有闪过要将这些治罪的念,而且比元侃想得更重。可是她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逝者已矣,孩子身体一直不好,兄弟中也有孩子夭折的,再怎么不甘心,可就算多处置一些,又能够有什么改变。如今元侃虽然做上皇储之位,可终究只是会意,不是明封。还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看着他们的举动。若是他们不依不饶,动静大了,不是被说成不慈不仁,就是被攻击寿王后宅私。元侃私下里对她叹过,皇储之位,如履薄冰,她更不能让大郎的事,成为别砸向元侃脚下冰面的石

听了王妃之言,都一齐跪下磕请罪谢恩,正纷不已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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