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都被兵所杀。她每天都要从这个噩梦中惊醒,醒来就再也没办法安睡。皇帝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她稍一走开,他就要大发脾气。她在眼前,他又嫌自己碍眼,每每挑刺生事。皇儿又小,外
的朝政一天也不能耽误,朝臣一个个都想趁机生事控权。她如同走在绳上,一不小心,就要摔成
泥。
好一会儿,她才长叹一声:“媛妹,我真是心力瘁了!”
杨媛亦知她心事,却也只能劝她:“姐姐,你休要怪官家向你发脾气,细想来,官家这样待你,何曾不是因为他对你的依赖。姐姐,不管你再难受,可你如今都不能任由自己的绪,放任官家独处的。这时候有一点闪失,就是你我的
身碎骨啊。”
刘娥一怔,看着杨媛,却摆了摆手,无心再听。她何曾不知道杨媛说的有道理,可是她真的累了,更不想接受这样看似关怀,实则无的提醒。
而赵恒在延庆殿,见刘娥走了,也拉不下脸来叫她,只得自己赌气吃了午膳。他身体不好,这段时间都要歇个午觉觉,这时候也支撑不住,休息去了。
等醒来的时候,正迷糊间,习惯地叫了一声:“小娥——”
旁边侍候的张怀德就问他:“官家可是要叫皇后来?”
赵恒一怔:“皇后不在?她去哪儿了?”
张怀德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方小心翼翼地道:“方才您把皇后赶走了!”
赵恒恼道:“胡说,朕怎么会把皇后赶走?”见张怀德满脸为难。神渐渐变了,他回想起了刚才的事,有些颓然地捂了一下脸,张了张
:“你去把皇后……”他想说叫他去请皇后回来,话到嘴边,却又有些搁不下脸来,叹了
气:“算了,扶朕起来。”
他坐起来,更了衣,在殿中走来走去,又觉得没意思起来,叫拿来了奏折看了一会儿,又觉得眼晕,索
又放下来。又要出门去,加了衣服,只叫
扶着,在廊下慢慢走了几步,越发没意思起来。想了想又道:“皇儿呢,怎么没来?”
张怀德有些犹豫,只得答:“杨娘子带着小皇子去寿成殿了。”
赵恒越发没意思起来,嘟哝道:“偏她多事,讨嫌。”
张怀德知他身体越不好,越是左,不敢相劝,心中暗暗着急。方才皇帝问起皇后来,他就悄悄派
去告诉雷允恭了,怎么雷允恭这时候竟还没把皇后劝过来吗。如今见皇帝这般作态,分明就是想着皇后,却又不肯低
,必是暗中希望能够有
把皇后叫回来,只消皇后肯回来,待关起门来,到底谁对谁错,那就是他们两
自己才能弄明白的事了。
当下只得再使了个眼色给站在远处的小内侍,叫他再去催催雷允恭,快些劝皇后回来。
帝后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粘乎了一辈子,这两年却好耍个花枪,闹个别扭当有趣,也只有周怀政这种在书房侍候了一辈子,没进过内闱的,才真当是两
不和。张怀德跟了赵恒一辈子了,哪里不晓得他心里在闹腾什么,当下只陪笑道:“官家,外
风大,别呆太久了。要不然圣
必是会怪
才们侍候得不好。”
赵恒就道:“朕就在外
呆着,朕看谁敢来管朕。”
张怀德恍然大悟,他这是不好意思开叫皇后来,就故意在外
站着,等皇后来管着叫他进屋呢。只是寿成殿一来一去,可要不少时间,皇帝可以这样任
,他这个内侍却不敢真叫皇帝在外
吹着了风,那就罪该万死了。
只是他又不好说等到皇后过来,您只怕吹风着凉了。皇帝自己矫可以,他一个
才,哪里可以去说
的。
急之下,忽然想到一事,叹道:“可惜刘爷爷不在,若是刘爷爷在,必会说您纵不顾惜身体,难道就不顾惜别
的心意了吗!”
赵恒听到他说到刘承规,怔了一怔,忽然想起刘承规临走时,跟他说的隐秘之事。忽然想到刘娥这么多年,为自己隐忍了这么多事,甚至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意伤了自己心中对郭氏的印象。她这样的
,又如何会在自己病中擅专行事。自己病了这么久,好几次行事颠倒,也没见她同自己抱怨。自己
一天上朝,就应该想到有
会对她发难,偏还信了,还以为自己在外
护着她就占理了,回
向她胡
发作,当真是好没道理。
一想到这里,赵恒便不安起来,想起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固执与帝王心术,心中也是一惊。他忽然想起当年太宗皇帝晚年时,帝王之心反复无常,弄得三皇叔贬死,大哥自污,二哥悖,弄得数年皇位不定,自己几个兄弟相争不下,
夜战战兢兢。甚至在自己择定为皇储之后心中仍然惶恐煎熬,封太子仪时竟又被父皇猜忌,当时他只觉得委屈、不解,因为那一份呼喊,任何
都能明白这是对父皇带来的太平盛世的拥戴感恩之心,才施于太子之身,又岂是自己所能控制。
当时自己只是畏着天心之无常,如今想来,当父皇的行为,何曾不是因为身体
益失控而导致的多疑多猜,以至于至亲见畏,灵前生变。如今闭目将自己近
的行为心态,与太宗晚年的行为心态与自己当
的忧惧对照了一遍,顿时就明白了,这种对权力失控的恐惧,竟是全无道理、无视天伦、不受理智控制。父皇已经如此了,而自己,也要变成这样的
吗?
赵恒想到这里,悚然而惊,越想越悔,当即就道:“来,备辇,朕要去寿成殿接皇后。”
张怀德没想到他说变就变,心思来了竟然会如此颠倒。原只道提醒他一下皇后的不易,叫他松一松,肯叫
去接回皇后罢了,哪晓得他居然要自己去。当下哪里敢依,只劝道:“官家,外
风大,不如叫
接圣
回来就是。”
哪晓得赵恒来了子,非要自己去接不过,还道:“朕今
都去上朝了,这路程岂不比去寿成殿更远,又怕什么。”
张怀德无奈,只得叫备了轿辇,扶着赵恒走出殿来,正要上辇,却见远处轿辇过来,正是皇后的轿辇。
张怀德喜道:“官家,圣已经来了。”
此时刘娥也接到皇帝在廊下吹风的事,顾不得着恼,急急赶过来,待到了延庆殿前,却见前面也停着皇帝的轿辇,皇帝正在门前准备上辇,当下两四目相对,都怔住了。
刘娥顾不得来扶,急急自己跳下轿辇,跑到皇帝跟前,叫道:“官家。”
赵恒已经一把抓着刘娥的手,自己先道:“小娥,朕正要去找你,今都是朕的不是——”
刘娥不想如今还能听到他这样的话,不由心里又酸又甜,当下扶住他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不,都是我的不是。”
就听得赵恒道:“是我的不是。”
刘娥也道:“是我的不是。”
张怀德木着脸,听着帝后互陪不是,见着两进了殿坐下来,当下与雷允恭使个眼色,两
留了几个小内侍与宫
听使唤,自己两
蹑手蹑脚地溜出去了。走到殿下,两
互相对望一眼,彼此都觉得对方的不易。
赵恒紧紧地抱着刘娥,此刻,他需要抱着一个活生生的,才能够抵制那个受皇位控制的冰冷的自己。
赵恒轻轻地道:“真好,你在,你一直都在。否则……”否则的话,他会多么孤独和恐惧。
刘娥轻抚着赵恒的背部,温柔地安抚。
这一,两
说了许多,许多。
回想起当桑家瓦肆初见之时,他买了她的三件银饰,就此订下一生。
赵恒叹道:“嗯,那时候我偷溜出来,看到原来宫外的世界,是如此美妙,才知道什么叫间烟火,活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