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太阳已经沉到地平线以下，大地边沿那片红霞已褪成了淡色的暮霭。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天空渐渐由浅蓝变为淡淡的青绿，薄暮中那超尘绝俗的宁静也悄悄降落。朦胧的夜色把城市笼罩起来了。那些在阳光下郁郁葱葱的高大松树，在奇异的朦胧暮色中，如今已变得黑糊糊的，与暗淡的天色两相映衬，好像一排黑色的巨站在那里。

谢圣婴被暖和且柔润的气息温馨地包裹着。可是对她来说，落、晚霞和新生的木花卉，都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她毫不在意地看待它们的美，犹如看待呼吸空气和饮用泉水一样。因为除了化妆品、丝绸服饰和诸如此类的东西以外，她从来也不曾有意识地在任何事物身上看到过美。不过，这一静穆的暮景却给她那纷的心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安宁。

周围的黑影越来越浓，最后一丝绿意也从天空中消失了，蜿蜒的大路上仍然没有汽车的影子。如果她还要等候很久，张妈就一定会来寻找她，并把她赶回家去。可是就在她眯着眼睛向那愈来愈黑暗的大路尽细看时，她听到了汽车的喇叭声，同时看见谢亚南开车疾驰而来。

谢圣婴从树桩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朝着汽车挥手。谢亚南看见在树木黑影中的儿，便在大路上停下车。谢圣婴打开车门，熟练地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尽管她心中充满了焦急不安的绪，但她仍然怀着无比的自豪感坐在父亲的车上，因为谢亚南是个真正出色的男。

谢亚南身高只有五英尺多，是个矮个儿，但腰身很壮，脖子很粗，坐着时那模样叫陌生看了，还以为他是个比较高大的。他那十分笨重的躯由粗短的双腿支撑着，像个摇摇摆摆的孩子。凡是自己以为了不起的矮，那模样大都是有点可笑的。可谁也没有胆量把谢亚南当作可笑的矮个子看待。

他将近60岁了，一波式的鬈发已经白如银丝，但是他那明的脸上还没有一丝皱纹，两只眼睛也焕发着青年无忧无虑的神采，这说明他从来不为什么抽象的问题伤脑筋，只想些现实的事务。他那满脸好战的神，同那些志得意满的脸一模一样。

如今在车内暗的微光中，谢圣婴望着父亲，也不知为什么觉得一到他面前心里就舒服了。他身上有一种生气勃勃的粗俗味儿吸引着她。她作为一个最没有分析脑的，并不明白这是由于她自己身上也或多或少有着同样禀的缘故，尽管母亲和张妈花了18年的心血想把它抹掉，也终归徒然。

谢圣婴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她可以开始同他谈话而不必担心泄露真实的用意了。她窥探着父亲的脸色，暗中等待时机开。

谢亚南没有留意到儿的异样，边开车边说道：“你是在等我吗？是不是又了什么坏事，要我向你母亲求？”

“爸，瞧你说的，我一直在等你呢！没想到你会这么晚才回来。今天工作很忙吗？”

“忙得都快连轴转了。偌大一个银行，真正在活的好像只有我一个。员工们消消停停地在那儿打盹，自以为跟银行同样不朽了。但我看得一清二楚，只要合同一到，立马给我卷铺盖走。员工们总以为老板不讲道理，自己倒了大霉。殊不知要是平里像我一样工作勤勉的话，他们的收也许会比现在翻几倍。更可恶的是那些来贷款的慕虚荣的，总是喜欢纠缠一些毛蒜皮的小事，问这问那。像这种冒失鬼的请求，我是见一个拒绝一个。这种喜欢在眼睛里揉点儿沙子，一厢愿地把实际跟表面混为一谈。他们花钱，花得很多，而且花的钱还是借来的。在投资方面，他们也不知谨慎。他们甚至没想到要写张收据。别欠的账目登记得不清不楚，家不还，他们也不讨。这种做事方式当然会博得债务的好感。但们的感激是像果子一般，应当及时采摘的。倘若让它在树上老了，就会霉烂……不说了，咱们进屋去吃晚饭。”

车子停在了屋前的庭院里。可是谢圣婴还在踌躇，不知怎样才能把话题转到高彦身上，而又不让父亲怀疑她的用意。这是很困难的，因为从她身上找不出一根随机应变的筋来。谢亚南没有哪一次不识她的诡计，犹如猜透了她一样。

思虑再三，谢圣婴终于开说道：“你最近有和马钰辰父亲见面吗？他还好吗？”

“大体和往常一样。每次和他见面，他都要拉我喝上几杯威士忌……”

谢圣婴叹了一气。只要谢亚南一谈起喝酒这个话题，总是特别起劲。她连忙岔开话题：“他有没有谈起明天的晚宴？”

“我记得是谈起过的。而且他还谈到了他儿……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叫马月芳。她真是个文静的孩子，总是不声不响的，家就该这样嘛。走吧，儿，别磨蹭了，你妈会到处找咱们的。”

谢圣婴听到父亲满赞赏马月芳那文静的禀，心沉了下来。这促使她不得不摊开来谈了。

“高彦明天也去吗？”

“他会去。”谢亚南转过身来，用犀利的眼光凝视着儿的脸。“如果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出来等我的，那你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说，却要兜这么大个圈子呢？”

谢圣婴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心中成一团，脸都涨得通红了。她真希望在这种局面下能使劲摇晃自己的父亲，叫他闭嘴算了。

“圣婴，你和高彦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她简单地答道，“爸，我们进去吧。”

“现在你倒是要进去了，可是我还是要待在这里，直到弄明白你是怎么回事。唔，我想起来了，你最近显得有点奇怪，难道他跟你胡闹来着？他向你求婚了吗？”

“没有。”

“他是不会的。”

谢圣婴听了顿时想发火，可是谢亚南摆了摆手，叫她平静些。

“儿，别说了。我已经听说，高彦要跟那位马小姐结婚。明天晚上就要宣布。”

果然是真的呀！

谢圣婴的心一阵剧痛，仿佛一只野兽在用尖牙咬着她。

谢亚南的眼睛死死盯住她。由于面对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他感到很烦恼。他儿，可是现在她竟把那些孩子般的问题向他提出来，这就使他很不舒服。她母亲更懂得怎样回答这些问题。儿本来应当到她母亲那里去诉苦的。

“你这不是在让自己难堪吗？”他厉声说道，声音高得像往常发火时那样。“你是在追求一个不你的男。城里有那么多小伙子，你可以随便挑呀！”

自尊心的受挫反而驱散了谢圣婴心中的一部分痛苦。她大声说道：“我并没有追他。只不过感到吃惊而已。”

“你这是在撒谎！”谢亚南大声说道。接着，他凝视着她的脸，十分慈祥地补充道：“我很难过，儿。但毕竟你还是个孩子，而且别的小伙子还多着呢。好了，儿，高兴一点。下星期我带你出去散散心，保证不到一星期你就把高彦忘了。”

谢圣婴心想：他还把我当孩子看，以为只要拿着新玩具在我面前晃两下，我就会把伤痛全忘了。悲伤和愤怒憋得她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跟我作对了，”谢亚南警告说，“你要是懂点事，早就该同马钰辰结婚了。考虑考虑吧，儿。同他结婚，两家的生意便可以联合起来。我会给你们买一幢漂亮房子，就在——”

“别把我当小孩看待了，好吗？”谢圣婴嚷道，“我不要什么房子，也不要同马钰辰结婚。我只要——”说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