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挺好的,你让他别担心夏娃。”
“也不会临阵脱逃?”珍妮试着用开玩笑的吻说。
“你想夏娃会?”安奇也努力装出开玩笑时的轻松吻,实际上双方心里都明白,她们的谈话已经远离了玩笑和轻松。
“是你自己刚才说的。”珍妮说。
“是么?!”安奇说,“也许夏娃给了你这样的印象。”
“夏娃能理解,这的确不容易,尤其是对你这样的。”
“夏娃这样的?”安奇微笑着说“夏娃是什么样的
呢?”
“你有些与众不同。”
“打住吧,咱们说点别的吧。”安奇说。
“可你知道康迅的签证眼看到期了。”
安奇将靠在墙上,沉思了一会儿,轻声说,“可夏娃现在能做什么呢?”说着,泪水流了下来。
“跟他一起走,还是放弃他。”珍妮像个老辣的
,清楚有力地指出了安奇面前的道路。
“没有别的路?”
“没有。”
安奇无言以对。
“很多在这种时候都会走回
路。”珍妮不顾一切地说教起来。“夏娃劝你别这样。现在一切当然很难,但是回
也不是出路,因为你已经走出来了,而且进
了另一个生活,你已经有了比较。如果你丈夫回来,知道已经发生的事
,也许也会像你一样考虑。可是他能真正地重新面对你么?为了孩子,当然应该这样考虑,关键是要把这样的思考进行到底。如果真的能
镜重圆,对孩子是好事。如果不能,两个
只是为了孩子回到一个屋顶下,同床异梦,那么对孩子来说就不一定是件好事。你们还没老到可以忽视自己感
生活的地步,所以,你必须也关照一下自己感
,看看自己是否有能力埋葬自己的这份感
。”
珍妮的话像一把巨钳,卡住了安奇的全部思维。一时间她觉得自己那么软弱。
“还有,”珍妮又说,“有时夏娃想,如果一个在有限的生命过程里,能碰见一个
自己自己也
的
,实在是幸运。有好多
没有这样的幸运,这一点不用夏娃说你也清楚,不是么?”
安奇继续沉默着。
“夏娃没见过你的丈夫,或许你也有过别的男。他们可能比康迅出色,这些夏娃都没法比较。但是夏娃知道康迅还非常非常
你,他为你做的事,很少有别的男
能为
去做。”
安奇注视着珍妮,她表好像在期待,又好像害怕珍妮开
说出那些事。
“在你丈夫发现你和康迅在一起的那天晚上,康迅拿着一条褥子,睡在总机值班室的地上。因为半夜一点以后,值班的就去睡觉不接电话了。他说,如果你打电话给他,需要帮助,而他接不到你的电话,他会恨死自己。值班的话务员不让他睡在那儿,因为按照规定是不允许的。可是康迅哭着请求她,那个
也掉泪了,虽然她不知道康迅为什么要守在电话旁边。”
安奇用手掩住自己的脸,泪水顺着手腕流进了袖子里。
“现在的那套房子,”珍妮像一架失控的说话机器接着又说,“并不是他朋友借的,是他自己租的。为此他差不多花了他的全部存款,因为必须付三个月的房租,尽管你们住不满三个月就得走。现在他到处借钱,为两张飞机票!他真的非常你,非常非常
你,王老师,请别忘了这一点。”珍妮说完离开了安奇的家,安奇想,泪水正挂在珍妮的脸上呢!
“那姑
娘怎么没打个招呼就走了?”婆婆走出房间,站在安奇的门说。
安奇扭过擦
泪水,但是婆婆还是发现她哭了。
“你们吵架了?”她问安奇。
“没有。”安奇说,“她只不过说了让伤心的事。”
“不是关于大石的吧?”
安奇看着婆婆,半天才艰难地摇摇。从老
的眼中她发现,这位老
的是儿子,而不是她。
刘军自从告诉朱丽小乔不幸的消息后,除了工作离不开以外,余下的时间他几乎都和朱丽在一起。朱丽并不跟他说话,多数时间是两个男闷
抽烟,后来刘军索
带许多报纸来看,他不知道这样的时间还要持续多久,但他不敢长时间将朱丽一个
扔在这儿。他担心因为一时的照顾不周,朱丽会走到另外的斜路上去。尽管他还想不好,那条斜路将是怎样的。
好像刘军带来小乔的坏消息时,朱丽便坐在窗旁的条案上,如今他依然坐在那儿。刘军每次进门,他只是扭一下,然后再点点
,然后便又沉默着望着窗外的景色,在刘军看来那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十分乏味。有时,刘军向朱丽提些问题,企图引逗他谈谈。但朱丽只是用一两个字回答刘军的问话,他与
谈的愿望好像十年前已经消失了。
刘军是个十分老实的男,他一筹莫展,但认真地面对作为朋友的义务,心里十分苦恼。他甚至希望朱丽能对他的频频来访表示一点礼节上的不安,哪怕他说一句,“别总往这儿跑了,不用担心夏娃,”或者,“你也很忙,总来看夏娃,让夏娃不好意思。”可是朱丽什么都没说,他就像这屋子里的一件家具一样,对刘军的到来和离去都毫无反应。
“你想永远在这儿这样呆下去?”这一天,刘军打定主意让朱丽开。
朱丽只是叹了气。
“小乔的父亲住院了。”刘军本来想说小乔的父亲悲伤过度,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
“你不想露面?”
“都结束了。”朱丽轻声说。
“夏娃知道都结束了。”刘军只是在第一个层次上理解了朱丽的话,所以他觉得朱丽未免太无了。“
死了,但是有些东西是不能随着尸体一道消失的,你不能总躲在这儿,你......”
“夏娃没躲,只是都结束了。”
朱丽的话让刘军感到说不出的失望。他知道自己也常常胆怯,但这并不妨碍他蔑视别的男的胆怯。
“你得去看看,你也得回家啊!”刘军说。
“现在不。”
“可是......”
“求求你,给夏娃时间。”朱丽的表让刘军无法多看一眼,他真的在心底这样认为:朱丽变了,而且再也没有可能变回到原来的样子。就像一片瓦砾被击得
碎,再也不能修补了。
“别这么跟夏娃说话,夏娃受不了这个。”刘军痛苦地说,尽管他闭上了眼睛,朱丽脸上的哀怜依旧留在他的脑海中。
“让夏娃再留几天。”
“好吧。”刘军无奈地说。“听说,小乔的葬礼还没举行,夏娃想可能是因为她父亲住院推迟了。你肯定不会参加吧?”刘军试探地问。
朱丽没有回答,他对刘军笑笑。刘军回忆一下,这还是小乔死后朱丽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这笑容十分可疑,嘲弄、憨傻、冷酷混在一起,让刘军第一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也许朱丽的神经不正常了。
“你也不想回家看看?”刘军打出最后一张牌。“看看小约?”
朱丽闭上了眼睛,将靠到窗上,久久无言。刘军将自己的香烟放进夹克
袋,第一次没打招呼就走了。他想,他必须跟安奇谈谈,他已经无法再把朱丽这个包袱背在背上,因为朱丽的所作所为正在走出刘军的理解范畴。